“遵旨,陛下。”
梁师成立刻迈起小碎步上前带路。
李彦则盯着两侧的酒楼,眼珠子开始乱转。
如今这汴京七十二家酒楼,肯定是都歇业了。
但只要一旦和谈成功,汴京恢复正常,这里的每一家都依然还是摇钱树。
且每一家背后都有大人物的影子,才能在此站得住脚。
不过,此番大战过后,必然暴露很多弊端,或许就会牵连一些个大员。
不如自己推波助澜一番,拿来一两家酒楼?
李彦已经不满足于把持西城所,只收公田地租和店铺房租了。
届时只需要找梁师成伪造一方圣旨,便可齐活。
赵桓脚步急躁,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两个大太监悄然互望了一眼。
此番他们打定主意,顺便敲打一下樊楼,反正蔡京都死了。
结果一个不适宜的声音响起。
“陛下,万万不可!”
唐恪连忙拱手。
“嗯?如何?”
赵桓有点不高兴,金人都打退了,自己进去庆贺庆贺怎么了?
唐恪则是心头苦涩,樊楼可是他经常与其他官员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自然知道那是花魁之首李师师。
同时他也知道,先帝赵佶还追求过李师师。
尽管到驾崩也没完成密道,就那么搁置了。
但赵桓毕竟是赵佶的后代,这老子没追到手,儿子继续追?
这在纲常里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而且樊楼还有出名的说书人和唱曲清倌人,若是编排一下,传出野史,那徽钦二帝可就要遗臭万年了。
唐恪不敢这么说,好在还有另外的理由。
“陛下,此番城池坚守两天两夜,连续击退金兵九次登上城墙,最大的功劳,乃是陛下您啊?”
唐恪拱了拱手:“此刻正是出现在城墙的最佳时机啊陛下!”
“咝——”
赵桓一想,对啊,李纲也是自己提拔上来的,这天大的功劳,都是自己的啊!
他隐隐觉得一个‘英明神武’的标签,在身上是摘不掉了。
“只是……”
他又有些犹豫:“只是后人会不会说朕沽名钓誉?”
“怎么可能?”
梁师成连连摆手。
“陛下永远都是陛下,是最大的决策者。”
唐恪在此一拱手:“那李纲不过是御史中丞兼太常少卿,他懂什么运兵打仗?”
“嗯?”
赵桓立刻赞许地看向了唐恪。
光是这句话,梁师成和李彦加在一起,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不愧是首相。
“走,去城墙李纲所在之处。”
赵桓当即移驾。
樊楼里, 老鸨子不禁松了口气,同时对两个巡城司的官兵万福一下,送上些许银钱。
之前因为死掉了两个清倌人,老鸨子对李师师这棵摇钱树就极为上心,没想到还真遇到尾随李师师的人。
得益于李纲这个‘战时元帅’的安排,为了避免有人趁机发国难财,责令巡城司进驻每条街道,凡作奸犯科者,当即严惩。
所以当即差小厮请了两个小兵过来。
巡城司的小兵也没见过新皇,又换了常服,自然不认得。
他们还拍着胸脯说:“养娘放心,那狗崽子要是敢进来闹事,我们兄弟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好好好。”老鸨子送了二人出去,脸上也有些凄苦,她的姘头蔡京一死,后台就没了,这樊楼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师师,没有了大战,你也不要再出去了。”
老鸨子揉着自己的胸口,道:“你不知道,你这一出去呀,妈妈这心口就难受的紧。”
“知道了。”
李师师微微万福,回了自己所在的楼上,倒了杯水,一口喝了下去,而后快步去了榻上侧卧。
缓了缓,才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抹自嘲。
过去,但凡出恭一趟都要换身衣物,不然浑身不自在。
如今在外两天两夜,还是在伤兵营,身上早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竟然躺在了榻上,还能躺得住。
此刻的李师师也发现,过去的自己,虽然受人爱戴,但其实自身是挺矫情的一个人。
她微微摇了摇头,起身到屏风后,换下了沾着不少干涸血水的衣物。
连绸裤也去了。
只着一件红绸肚兜。
背影笔挺,又有着女子独有的婀娜与雪白。
在更换衣物之际,身体微微晃动,会微微露出一抹圆润挺满的弧度。
正面或许有其他色泽的点缀,但背影是看不到的,只有通体白皙和欣长。
端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城墙上。
赵桓没看到李纲的身影,心下竟有些欣喜,站立在墙头,已经冷了的风吹在额头,也感受到了些许金戈铁马的意味。
“陛下,御史中丞带领军民,打退金兵九次登上城墙,他们……”
种师道拱手正汇报,赵桓便一摆手:“太尉,我不想知道过程,我只要结果。”
“是。”
种师道连忙道:“此番大战我方死八千余,伤三千余,敌方死伤五千余。”
“什么情况?”
赵桓眉头一挑:“我们不是守城的吗,怎么损失那么大?”
“敌方兵甲皆优于我方,能做到二换一,已是极限。”
种师道拱手正要继续解释。
赵桓又一摆手:“罢了,无非数字而已。”
他看着远处金兵起伏的大营,幽幽道:“如此大战过后,只需和谈一番,金兵自会退去,尔等无需再过担心。”
他轻松的样子,让一个瘦弱的民夫老者直接跪在地上,抱拳拱手:“这位大人……”
“大胆,此乃真龙天子!”
梁师成喝道。
“啊?皇帝?”
老者连忙整理下胡须,道:“小老儿没想过能见到皇上,恕罪恕罪。”
说罢就磕头。
“免礼。”
赵桓摆摆手:“你有什么话?”
“皇上,断不可言和啊!”
民夫鼻涕都流了出来:“小老儿三个儿子皆已战死,都是那惨无人道的金兵所为。”
他踉跄起身到墙边朝下一指:“陛下且看,这仗打的憋屈啊,早先可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不打他们就杀,反抗更是被屠杀,那边骑兵也在大战,言和一事,万万不可说出口,否则金兵必然再次大肆进攻,他们会觉得我们大宋无男儿啊皇上。”
“大胆,怎么跟皇上说话的?”
唐恪当即暴怒:“来人,将此人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