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灯忽明忽暗,想是又要变天,沉闷闷的,惹人烦躁,婢女小心翼翼地替尹天雪梳理清洗后的头发,耐心地一点点熨烫干,自八年前掉入地狱岩,她便再没被人这般侍奉过,睡梦里的三年,更是一无所觉,所以难免感到几分不适应,之前风衣衣随身伺候的时候,她也没让衣衣事事费心,很多事自己能做也就顺手做了,总感觉没必要麻烦别人…
尹天雪为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时光飞逝,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服从里到外都有贴身婢女侍奉,每年的新衣也是用最上等布料量身定制,地狱岩五年,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竟折磨得她没了一丝当初的傲气…
她有些惆怅,望着镜中自己模糊地小影,消瘦的脸,干瘪的下巴,乌青的眼眶,干涸的嘴唇,无一不在提醒她,她的身体并没有想象的健康,她所经历的那些磨难,从未真正地泯灭…
她的脸…
她抬手拂过光滑的肌肤,晶莹的泪无端砸落,狠狠地,惹人心疼。
“雪夫人…”婢女惊恐跪地。
尹天雪擦去泪痕,伸手扶起婢女,清浅一笑,“我只是触景生情,无事。”
“夫人…”婢女卑卑诺诺起身,“您想到了什么?”
尹天雪笑笑,问,“衣衣可有消息?”
“听说已在回程路上…”婢女还有话未说完。
外面一阵嘈杂…
“童战啊!还不睡啊。”
隐修拿着草药笑盈盈从可欢房间出来,同他打招呼,童战拢着他直往尹天雪的房间走去。
“唉唉唉…干嘛…去去哪里?”
隐修虽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脚步却一刻未停,由着他把自己带到尹天雪房间。
隐修指指房间,用嘴形问:是给尹天雪治病吗?
童战的心微微一紧,他的天雪好像真的一直在生病。
可是,“你给她看看。”
“哦。”隐修点头,笑着去推门。
听到推门声,尹天雪扭头看去,见是隐修,脸上不自觉堆满笑意,吩咐身边婢女,“端点点心进来。”
“是。”婢女福身,恭敬退出房门。
隐修拉着尹天雪到案桌旁坐下,笑嘻嘻搭上她的手腕,尹天雪似有顾虑,不动声色避开,“隐修,我…”
童战自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腕,压下她的手臂,放在隐修面前,“替她看看。”
隐修嘿嘿一笑,搭上她的脉搏。
尹天雪皱紧眉,想要抬头看他,童战轻笑一声,将她抱了个满怀,由不得她挣脱。
“你…”
“听话。”童战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宠溺。
隐修看着不禁老脸一红,只敢低头诊脉。
屋外不知名的虫子稀稀疏疏,婢女推门进来,放下两三碟茶点和一壶茶水,朝几人福福身,就又退了出去。
屋内烛光摇曳,偶尔荜拨一声,接着燃烧。
“怎么样?”童战等得不耐。
隐修摸摸胡须,凝眉一蹙,仿佛深思又好像若有所悟。
“哎呀,急死人了,到底怎样啊?”童战急冲冲的性子又冒了出来。
隐修皱眉,“催什么催…没怀孕…”
…尹天雪愕然。
童战亦无语,“哎呀,我什么时候让你看她有没有怀孕了,我让你看看她的身体状况啊。”
童战忍不住敲敲他的脑袋。
隐修吹胡子瞪眼站起,“一边去,捣什么乱,她的情况那么复杂,我不得好好看看。”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了,隐修自觉说错话,复坐下,接着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