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破家县令，灭门知府”，是明朝的一句谚语。

    在古代“皇权不下县”的大环境下，当官当到了县令一级，被俗称为芝麻官。但即便只是小小的七品县令，也能轻易让普通百姓家破人亡。

    知名公益人、作家陈行甲也曾讲过这样一件事。

    一个县委书记曾开玩笑给他说，哪怕头一天晚上做了个梦，第二天你就可以把它变成现实，县委书记手中的权力就有这么大。

    区政府一把手，区长的权力，自然也是很大的。

    王志远参加这个新书发行仪式，没有通知政府办，也没有通知相关局委，不然光来的小车，就能排成一长流。

    王志远深谙为官之道，适度的亲民，多下下基层，常接接地气，是很好的政治形象。而且这次是受金老所托，也不宜过分张扬，他决定只身参加。

    但秘书哪里真的敢这样。还是私下通知了文化局、公安局、电视台，要求相关单位做好有关保障，但领导不要过来陪同，装作正常工作即可。

    官场上，就是有很多这样的心照不宣、不谋而合。

    王志远家里也有孩子正上高中。他工作繁忙，对孩子关注不多，但也看过一些教辅资料。

    他拿起这几本新书。入眼就觉得很舒服，纸张好，字体大，行间距宽，翻开内容看了几页，也觉得条理清晰、叙述合理，不禁也很满意。

    新书的种类，也是他决定来的原因之一。为教育站台，总归要比为小说或文艺呐喊，要好很多的。

    印刷厂和新华书店，这两个都不能算政府最基层的单位，自然也接触不到核心的消息。

    刘前进和店长，只是接到通知，说有重要领导过来，具体是谁也没明确下达。

    两人等在马路边，向远处眺望，观察并等待着车队。在他们的认识中，正常的情况，最好也应该是五辆车的车队。

    当等区长专车，一辆大众桑塔纳在路边停稳，区长和秘书开门下车后。

    刘前进和店长两人，都没有发觉，仍在向远方展望。

    区长秘书重重咳嗽了一下，目的自然是提醒一下这两位东张西望的领导，有些丢眼了。

    刘前进定睛一看，立即认出了区长。他非常非常惊讶，但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肌肉反射似地做出了迎接动作。脸上带着笑，微弯着腰，双手伸出，热情洋溢地说道：

    “区长，怎么敢有劳您出席啊！”

    新华书店的店长，也立即快步走过来。他们店虽然归地区管理，但在人家柳水区这一亩三分地上，当然也要拿出积极并谦逊的态度。

    同样是热情而喜悦的声音，“欢迎区长莅临检查指导。”

    刘前进直接受区长领导，双方比较熟悉，问话就相对亲切。新华书店店长自己也是副处级领导干部，受地区党委直接任命管理，和区长王志远说话，就相对比较正式。

    双方礼仪性寒暄过后，就按照计划时间，先后进入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就坐。

    区长王志远在上台的途中，还和白冰也打了一个招呼。以前也曾打过交道，算是认识。

    周围围观的群众中，也有经常看新闻的。认出了来人是区政府一把手、区长，立即卖弄地讲了出来。也引起了一阵儿小小的喧哗和骚动。

    新书发行仪式很快开始。原定的主持人，新华书店的一个做销售的美女，就不太合适了。新华书店的副店长亲自上台主持。

    发行仪式按照预定议程，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

    印刷厂厂长刘前进，首先登台介绍了新书。他重点介绍了新书的名称、类别、用处，以及价格。

    当最终谜底揭开，听到是教辅用书《状元笔记》，以及《状元字帖》时。

    全场立刻发出了哗然，太意外了，这个真是没想到啊！估计九成九的人，都认为是畅销小说。

    当刘厂长介绍了每本书的定价，并展示图书后，更是引起了更大的议论。

    尤其是抱有各种目的而来的人，更是心思各异，心态不一样。

    李大军开始觉得事情好像有些转机了。似乎这个贷款的额度，还真不一定能按期还上。

    这么贵的教辅，在当下这种情况，销售的难度还是不小，未必能销售的很好。

    关秀丽自然也跟着一起过来。这既是工作，也是当阿姨的关心。她原本就觉得，杨晓帆应该不会写什么小说。

    但“状元”这个前缀，还是让她非常震惊。先不说写的如何，卖的怎样，单凭高考分数还没有出，就敢这样命名及销售。

    此子的魄力与胆略，真的是可与日月争辉、昭昭可见。

    贩子甲、贩子乙则觉得，一场美梦似乎醒了，一场盛宴好像没了。大雁只是下落了一下，又继续翱翔天空。哪里有什么天赐良机，还得继续辛苦搬砖。

    他们的看法和正常人当然不同，原版价格越高，盗版反而更好销售。

    就是原版买不起，不愿买，舍不得买，人们才选择盗版啊！

    贩子丙则陷入了狂喜，这真是天降横财，泼天的一场富贵啊。

    这么火的热度，这么高的单价。他不禁向新华书店门口开始慢慢移动。他要做第一个顾客，他要第一时间拿回去，最快地速度做出来。

    他感觉他要发了。

    现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都几乎遮住了台上的发言。

    杨晓帆、金德宝陪着金老，站在离会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在人群的后侧。司机兼警卫员林大伟也跟在一侧，眼神四处巡视，做好警戒保卫工作。

    当初杨晓帆的两个请求，一是电视台采访印刷厂，二就是请一位领导坐镇新书发行仪式。

    金老今天的这个参加，和杨晓帆昨天询问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意思。

    杨晓帆原本想请金老上主席台坐一下，毕竟老爷子付出了那么多，应该享受此事后续带来的荣光。

    但金老心性很好，荣誉不惊，不愿意再出面揽功承情。但他也确实有点儿意外，王志远居然亲自过来了。

    心里不禁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真是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