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正式认亲

    拿钥匙回到宿舍，见姜英英并未搬离，也没有增加其他人，不由感叹有个当官的干爹真是好处多多。

    石明松找到时，小苇赶紧吩咐他：“我参加高考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为啥，考不上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我们全镇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呢。”

    “一言难尽，你很快就会明白。”

    “行。我不说就是。”

    午休时，看到小苇回来，姜英英激动得又叫又跳，不停擦眼泪，小苇直骂矫情。蹭热闹的缪婶说：“姜主任现在可风光了，听说要被调到县城去呢。”

    原来这段时间，姜英英在小镇红得发紫，那首歌让她出尽风头，已经被县宣传部看中，调令也已经下达，她一直没去，是要等小苇回来，征求她的意见。

    小苇想都没想，断然道：“哪儿都别去，就在镇上待着。”

    缪婶不理解：“人往高处走。你这丫头可不能耽误了姜主任的大好前程。”

    姜英英也是想不通，又不能说歌曲来源，急得汗水直淌。

    凭这首歌，别说是县里，省宣传部都能进，而且能靠着这歌吃一辈子。但终究是偷盗来的，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到了上面难免会被人嫉妒，排挤。几年后运动一来，文艺会被严重摧毁，要是被不怀好意的恶人故意找茬，就算有“烈士家属”这头衔罩着，在那个全民疯狂时期，也不能保证不会挨批，甚至丢命。

    剖开肚子找敌台这事，小苇决不允许发生在姜英英身上。

    关于这些，小苇自然不能明说。好在姜英英虽然不甘心，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同意：“好。我不走。”

    缪婶当然不希望姜英英真的高升，自己嗓门不比姜英英低，凭啥她能一飞冲天，不就是编歌么，可自己咋就编不出来呢。

    这么听小季的话，肯定有猫腻。

    小季的文章都见报了，水平真不一般。能写大文章，编几句歌还不是手到擒来，看来那歌八成是小季编的，得想法子揭穿姜英英的虚伪面具。

    晚上纳凉时，缪婶刻意找小苇闲聊：“小季水平这么高，编首歌给我唱唱呗。”

    小苇暗惊，这家伙果然齐了疑心，只得死不承认：“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可搞不了那种高级玩意。要不，婶子哼个调调，我试试能不能填词句。”

    “小季真谦虚，以前我可听过你唱过，好听得很呢。”

    “那是我胡乱瞎哼的，没一句完整的，不成调调，也形不成一首齐全的歌。缪婶搞过音乐，肯定行。”

    “那我哼几句，你看看咋样，行的话帮我改改词。”

    “这可以有。”

    于是，一晚上都被缪婶缠得上火，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小苇不耐烦，缪婶神秘地抛出一个爆炸性八卦：“姜英英快要做你干妈了。”

    饶是小苇淡然世事，依旧感到惊讶：“她不是一直和洪主任好着么？”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去了宣传办，就和洪主任疏远了，现在和你干爹走得很勤。洪主任很生气，天天和你干爹对着干，早晚要出事。”

    “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前几天，洪主任要安排人住你宿舍，和你干爹吵了一顿。说你干爹弄虚作假，滥用职权，任人唯亲，浪费国家资源，要举报呢。”

    “什么弄虚作假？”

    “说你干爹升职时的调查报告，是找人代写的。说以你干爹的水平，不可能写得出来。”

    “那为啥没安排呢？”

    “还不是邮递员刚好送来一封信，说你的文章上了报纸，洪主任才作罢。不过，现在社里人都在传，说那份报告是你写的。”

    小苇故意弄乱时间：“什么报告，我在县城上学，可没回来过，纯粹造谣。”

    缪婶也有点懵逼：“好像说是你走之前写的。”

    小苇继续混淆记忆：“瞎说。我记得写的东西和账目都交给了洪主任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肯定是洪主任没升职，又丢了情人，心里不平衡，故意造谣生事呢。”

    “绝对是的。洪主任咋这样啊，人品真差劲。”

    “好好。自从你的文章上报纸后，洪主任就消停了。你干爹说你这个干女儿特别优秀，前途不可限量，根本用不着他照顾。”

    “干爹也是瞎说，我可没那么好。”

    第二天是星期天，照约定，小苇要正式上门认亲。为此，小苇用李社长给的钱，买了烟酒糖茶，外加几件衣服和一双解放鞋。

    虽然认了干亲，却对李社长的家境知之甚少。现在已经知道干爹家在镇西八里处，大儿子去年已经成亲，小儿子因小儿麻痹症，成了残废。生活勉强能自理，说话行动都如呆傻。八年前生女儿时，妻子得了产后风，仅仅过了两年便撒手人寰。

    姜英英虽说比李社长小十几岁，两人搭伙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用猜，小苇助力两人升职和转业，肯定不再是秘密，也应该是两人得以亲近的原因。

    不由想起见面时姜英英激动的样子，她之所以答应小苇不离开，显然考虑到干爹这层因素。姜英英肯定认为小苇不同意她去县城，是支持她和干爹的事。

    即便小苇当时不清楚其中隐情，对两人相好也会持支持态度。

    干爹带着子女老远就在村口迎接，小苇认了哥嫂和妹妹，又在干爹指引下，认了奶奶，以及堂叔，大伯等亲房和左邻右舍，一一鞠躬问好，并送上些许烟和糖果。

    一下子认识几十个人，根本记不清。但没关系，将来小苇来得也不会多，比较亲近的，总归能记住。

    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和蔼可亲，唯独嫂子不冷不热，小苇猜测是干爹资助了自己六十块钱的缘故。

    六十块，委实是笔不小的款项。一块银元只能兑换五块，小苇那十五块银元只值七十五块。也就是说，李社长给的六十块加粮票足够抵得上。如果继续上学，以小苇的奢侈开支，每月起码三十，而干爹的工资还不到三十，嫂子的不快也不无道理。

    唉。都是穷惹的祸。

    听说小苇能写文章赚钱，嫂子立即两眼放光，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挺着微凸的肚子忙得屁股冒烟。

    中饭菜很丰盛，先在家里祭拜了祖宗，点起香烛，烧了纸钱，算是完成了认亲仪式。

    撤去香火正准备开饭，门前有自行车铃铛响，赫然是姜英英带着女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