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不全靠能力

    姜英英看了小苇一眼，这么光荣的事，小苇却故意不说。对左右邻居不说可以理解，毕竟，过分炫耀不好，在那些人面前也没必要显摆。对镇干部也不说，就说不通了，因为他们早晚会知道。

    难不成这所谓的贺礼真不是县委送的，而是小苇自己买的？

    小苇也没必要和自己说谎啊。

    干爹倒是能理解点，这丫头不喜欢张扬，八成有想法，在镇长面前炫耀，是不太妥当。只是打着哈哈请三个领导进屋喝茶。

    三人自然看到了一地壮观的酒坛子，听说是小苇练功用的，都感觉匪夷所思。

    小苇只好解释一番，再上去溜达一番，三人才假装点头表示有创意。

    坐到堂屋桌子上，小苇和姜英英给他们泡茶，镇长才进入正题：“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干嘛要突然辞职？”

    干爹照预设的说词：“一是能力有限，力不从心。二是我的手最近动不动就疼得厉害，端碗都费劲。实在不堪重任。三是，在这位置上总是搞不懂具体规则，小错误不断，感觉德不配位。”

    镇长语气平淡地问：“那老李你想换个什么样的工作？”

    “责任小，轻松点的就行。”

    “你是为建设新社会负伤的，有功之臣，政府不会亏待于你。这样吧，你看中哪个部门了，和我说下。”

    合作社正当红，社长是真真实实的实权派，这时辞职让人很不理解，镇长显然是在试探。

    “实在没地方安排，去文化站也行。”

    文化站俗称养老院，又称冷宫。没任何权力，也没啥特别要做的事情，写标语，画宣传画都有专业人士，而且大都是宣传办做，平时最多收集些历史资料，民间故事。都不需要正规上下班，反正就两个字：逍遥自在，却也让人看不起。

    一个跟班说：“老李离退休年龄还早，去文化站的话，工资级别就可能会降低。”

    小苇忍不住问：“没犯错误，降工资级别上面有这种规定吗？”

    关于官场规则，小苇几乎一窍不通，她只是觉得不合理，才有此一问。

    还别说，这句话当真问到了点子上。

    镇长愣了一下，看看小苇，勉强笑道：“大学生果然有见识，上面没具体规定，但有些方面确实不好申报。如果保持原来的级别，总有点尸位素餐的嫌疑。不过，你干爹的情况比较特殊，属于立功伤残。这样吧，老李交接好工作，去文化站做个副站长，我会写个报告，让上级审批，尽量保住级别和福利待遇。”

    “那就谢谢镇长了。”

    几个人又聊了结婚喜日，彩礼嫁妆等，镇长表示两个人都是功臣，珠联璧合，镇上会适当给予照顾。

    小苇说：“政府已经照顾不少了，感激不尽。不用特殊对待，不然，类似的会有意见，政府工作也不好做。”

    镇长笑道：“水平高的人，就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听说小苇发表了不少文章，在全镇可是首屈一指，前途不可限量的。”

    “胡编乱造，雕虫小技，让镇长见笑了。”

    “真谦虚，和传言不符嘛。”

    一个跟班说：“季小苇可是捐了上千块给县中学的，表彰的文件已经发放下来了，年后全县大会，是要上台领奖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值一提，领奖就算了，也用不着表彰。春节一过，我就回学校，目前以学好知识为主，其他不想参与。”

    “嗯。学好知识，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是个好孩子。只是，你用酒坛子练功，是不是浪费了点？”

    “怎么说呢。因为时间紧迫，坛子坏了，我会心疼，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练起来更加小心谨慎，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人在紧张的时候，确实能发挥最大的潜力。只是，还是尽量节约点为好。你可是全县标榜的好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稍不注意就会落人把柄。”

    所有人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捐巨款是怎么回事，几天赚那么多钱，根本不合规，不捐出去，早就被抓了。

    好人。哼，不要对好人这个词有误解好吧。

    小苇自然听出他们的不屑：“谢谢提醒，以后一定注意，只在市里练，家里尽量不动。”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是：姑奶奶在市里都没人管，在家到不方便了，镇比市还牛叉么？

    几个官场老甲鱼自是听出来了，不过都没再深聊这个话题。而是转到在门口带小女孩玩的石明松身上，把他叫进来，问些学校里的事，对镇上的这两个大学生寄予厚望。

    三人拒绝了干爹留饭的意愿，客气地表示正日再来叨扰。临走又问：“关于老李调任的事，是等你们婚礼过后发通知呢，还是尽快发？”

    小苇抢着答：“通知马上发。越快越好。干爹明天就做好交接，一心忙婚事得了。”

    一个跟班的笑道：“也对。卸下重担，才能轻轻松松入洞房。”

    小苇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无官一身轻，举家做美梦。”

    干部走后，干爹脸色很不好，勉强支撑着，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小苇自是明白原因，本以为镇政府会强加挽留，不同意辞职。没想到，这么快就批准了，更有巴不得尽快赶他走的意思。

    这可不是一般的失落。

    小苇“噗嗤”一笑：“感觉自己没想象的那么重要是吧？”

    姜英英也有点郁闷：“奶奶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合作社从建立，到现在刚刚步入正轨，哪一样没操过心。这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么？”

    小道笑道：“这个地方的特色自古就是这样，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打仗的时候，各种抬举，基业稳定了，预防你们居功自傲，自然巴不得你们赶紧下来，最好能解甲归田，隐居山林，与世无争。”

    石明松说：“李社长要是不辞职，他们还真不好赶下台。”

    姜英英气道：“都是这臭丫头出的馊主意，这样好了，估计没人看得起你干爹了。”

    小苇大笑：“人只有下来了，才能看得清自己的分量，才能看得清周围人的嘴脸，才能看得清亲情友情各种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干爹别灰心，过了这段时间，你如果还想当官，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当更大的官。”

    干爹气色总算好了点：“丫头。这话我信。当初不是你，我也当不上社长。只是一时间有点缓不过来。这个社长做得都吃力，大了更不行。”

    小苇安慰道：“当官不全靠能力，主要靠的是关系和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