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举起上帝之鞭,狠狠抽打,尝尝什么事皮肉之痛
作者:马的崇拜者   蒙古人西征最新章节     
    一 、 不甘做皮鞭之下的奴隶

    在蒙古大军进入花拉子模境内后如入无人之境的锐气,横扫其境,以排山倒海之势荡平其城郭之时,花拉子模国王却一退再退,放弃都城,仅率领由少量人马组成的一支队伍来到了忽毡河河畔一带,在克里夫城内安营扎寨,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我之所以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防备蒙古大军从这里渡过忽毡河去,”此时国却王满怀信心地说服随从亲信,谈起此次移师忽毡河的意义时,他这样说道,“用不了多久,待我在伊朗拉起一支大军后,到那时,我就会将这群穷凶极恶的异教徒从这里撵走,撵的远远的。”

    远处有一座大山,其底座部分深深地镶入河床底下,在那高耸的山崖上有一处平坦的平地,上面建有一座尖顶塔楼,可谓山高路远,地势陡峭,山路险要。紧挨塔楼旁有一排矮小的茅屋。沿茅屋四周呈圆形状有一条启用石块构筑的不规则的围墙。从其外观看上去,已经有年代了,极其古老。

    自打来这儿起,国王由于寂寞、孤单等缘故心情非常糟糕,满腹牢骚,神态十分沮丧。尖顶塔楼上有士兵把守,他们每日朝北方了望。一到夜间,远处的山岗上便燃起篝火,火光闪烁,白天狼烟冲天,种种迹象表明,敌军仍在远处不停地在迁移,行进。

    国王偶尔也会下山到河岸岸边去走走,河道与河岸毗邻,湍急的河水从狭窄的岸边一刻不停地淌过。河岸边停泊着几只式样陈旧显得有些笨拙、船头呈高翘状的船只。国王望着浑浊的流淌的河水便陷入无我的某种思绪当中。国王手下队伍的大部分已经渡过河,并到对岸上有一个山丘,从远处看上这个名叫克里法城堡隐约可见,队伍就驻扎在这儿安营扎寨了。

    据上一代一位老人讲,被誉为“双角王”的常胜将军伊斯坎德尔的英雄故事曾经在当地民间中广为流传,先前他曾经在胸前裹上充气羊皮囊,带领手下兵勇就从这儿泅渡河水,淌过这湍急的河流游到到对岸去的。

    在撒马尔罕城被蒙古大军紧紧围困之后,花拉子模国王曾一度派兵解围,第一次曾派出一万人马过去,第二次又增派了两万人马。两次出兵解救都未成功。尚未接近城郊便返回到克里法城来了。据说撒麻尔罕城已危在旦夕,完全沦陷,即使出兵增援也是杯水车薪,无益于救火。

    夜间从布哈拉城突围出来的队伍只剩下不足二百人号兵马,在伊南奇汗的带领下也逃到克里法城这边来了。途中他们通往至忽毡河行军途中还遭到了在这一带活动的蒙古一支队伍的追击,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这二百来号人的队伍,大都是失去战斗力的伤残人员。库尔班便是其中一员。?

    当这一消息传到花拉子模国王的耳朵里时,他对此感到十分震惊,话说当初留守在布哈拉的这支庞大未曾想会落到这一地步,且被打的七零八碎,溃败逃脱至此,他气愤地半响说不出话来。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他既不理朝政,也不发号施令了,整天里显露出一副无所事事的神态模样出来。此外,最近他还发现,过去那些他身边的汗王,近臣左右,干脆不到他这边来了,从未禀报过各地政务要事,更有甚者对他签发的命令,安排的事项置若罔闻。不仅如此,某年某日哪一个汗王又投奔成吉思汗麾下得种种传闻不时地传到他耳边,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整天里魂不守舍,坐立不安,思绪飘忽不安。日复一日,他总有一种感觉,他所建立王国那一套体系制度正在土崩瓦解,他的权力宝座的根基在逐日撼动起来。先前对他显露出来的所谓忠诚,恭敬等早已荡然无存了,已渐渐成为了过去,这天呐要大变了。

    话说这一天,花拉子模国王乘坐一只大船外出了。他身边几个随从亲信以及士兵来回忙碌着,将几个装满金银财宝长方形木箱拖拉着并放在船舱里安顿好。除此外,还把国王心仪钟爱的一匹枣红马也牵来,上了这条船上。当这艘船只启动离开岸边时,湍急的河水将船只恣意地拽拉着顺势往下游漂去。好在船夫们的竭尽全力的奋勇操控下,好不容易才把船头摆正,朝着河对岸方向驶去。

    到了快要接近河岸时,因河道变浅,河堤下面堆积着大石块,船只无法靠岸。跟随的宫廷大臣下令要士兵将国王背到河对岸上。背着身体肥胖的穆哈穆德,这个士兵小心翼翼地趟过河滩,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才来到河对岸上来了。

    等国王到了岸边,双脚落在一块石头上时,他转身回头问这个背他过河摊的士兵说:

    “你叫啥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个农民,我叫库尔班 ?科兹克。我在伊南奇汗租给我耕种的那一块地上,通过劳作种地来养家糊口,家至今还在那儿。也是在那一天,我跟着伊南奇汗一起从布哈拉城冲杀出来的。那天夜里,我们乘夜色对蒙古可汗黄色的大帐进行了一次夜袭,我本想冲进大帐里将其杀死,可不知为啥我们的队伍一时乱了套,大家都朝忽毡河方向飞奔。我一看这情形,就骑着黄骡马跟着他们一溜烟狂奔起来。到后来,我们才发现竟然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程,这马儿着实累坏了,人也疲倦了。”

    “那人家怎么叫你‘淘气的库尔班’呢?”国王又问了一句,“看这情形,实际上,你并不怎么淘气呀?”

    “他们之所以这么叫我,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我有时候就爱说个实话,但说的总不合时宜。我总搞不清啥时候该讲,啥时候不该讲。结果人们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绰号,从此,‘淘气的库尔班’便在队伍里传开了。有时性子也太耿直,还挨过别人的揍,气急了我还会给人家几拳头的。”

    “之前你在哪儿见过我吗?”

    “我从未见过。但总会想起一句话,就是哈克木来我家里催租收税前,他总是这么对我们讲‘这是国王下令征收的税款。’这时就会想起你来着......”

    听了库尔班的话,国王苦笑了一下未吱声。他从宫廷大臣要了一枚金币,赏赐给了库尔班。

    “从今以后,就让这个库尔班士兵跟着我随行。他背我过河,又肯对我说实话,他人实在可靠。”

    “谢恩!遵从!伟大的国王!”库尔班还说,“背你过河,对我来讲就像背一麻袋粮食一般轻松愉快,用不着费多大气力。请准予我到对岸去把我靴子拿回来。”

    “准予。”

    国王骑在马背上,转身朝着身材瘦高、有些驼背、脖颈修长的库尔班背影望去,只见他将灯笼裤挽起至双膝上,便向前跑去,紧接着又帮着船夫们干活,齐心合力地把船上那批装着财宝的木箱抬到岸边上方才离去。

    然后才坐上船,向对岸驶去。

    二、国王率部拼命难逃,蒙古军即随其后,追杀不止

    这时花拉子模国王骑上他那枣红马在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上行走,当走到半坡上时,便从河岸边传来一声警报。只见人们望着北方以远的地方,扎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远处的山岗上霎时间冒起了一缕缕浓黑的狼烟。

    这是预示着极其危险将至的一个信号,说明敌人一大队人马正朝周边汹涌扑过来了。

    “遣人立刻将所有船只顺流放到下游河段去!”穆哈穆德下了一道令来着,“决不能让蒙古鞑靼人马渡河过来!”国王说完,便扬鞭催马向前疾驰而去。

    蒙古大军哲别及速布台勇士等两个诺颜率领部属约两万余人马紧随花拉子模国王踪影,已追逐到忽毡河这一带来了。

    他们顺利地渡过河,未受到一丝来自对岸的侵扰和阻力。到了河岸一查看,克里法城人去楼空,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毫无人烟,人们早已从这里逃窜,不知去向。沿途河道中虽未发现任何船只,但蒙古鞑靼队伍依照成吉思汗可汗的命令“只许前行,勿在途中驻足”,他们就地取材,将树干凿成空心槽,在其外表密实包上牛皮,然后在空心槽里装上武器衣物等必备用品系在身上泅渡河道。蒙古人先将战马赶进河里,在河里呈现出了马牵拉着人走,空心槽随人跟进的队伍渡河的一个罕见的场景。

    采用这一特殊渡河方式,蒙古这支队伍仅花费了一天时间就渡过了河水湍急的忽毡河,悉数到达对岸。

    这时花拉子模国王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带着随行亲信迅速向以西方向奔袭,离开这里越走越远咯。

    跟随国王西行的大都是钦察部落人。途中有人也想设计暗害他,企图以此阻止其西行。有人得知这一消息后,遂好心劝告国王途中小心谨慎,以防不测。每逢夜幕降临,国王总感提心吊胆的,夜不能寐,夜里他不停地变换住所,有时一连会换上好几个地方方才睡去。一天早晨醒来,他的法相曾经住过的一个帐篷毛毡被钦察人的利箭打成马蜂窝,可谓人心莫测,尤其是在其落魄逃难的路途中。

    在途中经历的这些稀奇八怪的离奇事件,让国王更加谨小慎微起来。一路上他只顾往前逃命,不知该逃往去何处去,也不知哪里是他的安身之处。他每到一处,他当即要求当地军民严加防范,严禁与敌轻易发生冲突。一听他这么讲,当地民众愈加害怕起来,这不但未达到安抚民众之目的,反而加剧了大众恐怖心理,于是,好多人连夜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到山里躲了起来,不见人影了。

    这一路走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拼命逃离,现在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好说歹说,他们总算来到了群山环绕的一个要冲---尼沙布尔城,穆哈穆德这才决定在此设宴饮宴一宿,以驱散连日来途中积蓄的奔波劳顿以及心中的抑郁之情。

    然而,蒙古追兵并未闲着,在这一路上,他们紧追其后,追杀不止,撒下了天罗地网,沿途追逐过来,他们在途经的地方一直不断地打探他的踪影和去向。当蒙古军一队人马追杀过来,很快就要赶到尼沙布尔城的消息一传出,国王一听说这件事儿,立马慌了神儿,遂对手下人声称要去打猎,便带着少量亲信等人上马迅即离去。他们一上路,便采取了保护措施,避人耳目,设法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去向。

    蒙古这支追兵可谓是锲而不舍,紧随其后,一路追赶到了尼沙布尔城来了。沿途经过之处,顺水推舟,顺路到图斯、扎瓦、列伊等诸城便展开一番扫荡式的掠劫行动。而后便抵近尼沙布尔城。在抵达该城后,他们便马不停蹄,随机从这儿向方圆几百里四面八方派出了由若干小股侦查分队组成的追讨队继续对花拉子模国王一行进行不间断的跟踪侦查。他们每到一地便进行疯狂的烧杀掠抢,洗劫一空,无论男女老少一概不留。

    穆哈穆德又拉起一支大军,企图负隅顽抗,洗清自己的罪恶。当他率部抵达位于乌列塔巴特平原的哈马丹城一带时,手下还拥有两万多兵马。无独有偶,也就在这一地方,国王及其兵马遭遇了蒙古一支队伍的突然包围之中。在这次突袭战斗中,他的队伍大部被歼灭。情况紧急,不得已他本人全乔装打扮成当地农民模样,骑着一匹虽未配置有多豪华装饰用具但身子骨却很壮实的普通马儿投入到了此次战斗中。这是国王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跟蒙古兵马在战场交手厮杀的经历。虽然交战双方力量有些悬殊,只因因花拉子模国王一心只顾逃命等诸多缘故,蒙古兵马虽显得羸弱一些,处于劣势,但最后还是赢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

    由于一些蒙古鞑靼兵从未见过花拉子模国王,也不认得他本人长得什么面孔,在放箭射杀过程中,有一个射手将其坐骑一箭射中。这匹马虽受伤,然而这匹马儿很顽强,一直将这位改头换面的国王送到了大山里头,使国王再次又逃了一劫。至此,蒙古军追讨队顿时失去了有关穆哈穆德踪影的任何消息,当时成为了一大谜团,令人不解。

    于是,蒙古军接着继续往西部挺进,先后征服并陆续占领了赞詹、加兹温(伊朗境内的城地名)两城,围剿并歼灭了铁斤别克、库奇?以及不花等诸汗率领的花拉子模国王残部,后来这些人途经阿塞拜疆陆续来到木甘草原地区,尔后与古尔只(备注:今格鲁吉亚一带)的部族发生冲突。

    铭记成吉思汗之命令及作战任务,蒙古追讨军所经之地,除必要休整外,从不轻易滞留。弄到足够粮草、衣物并略劫沿途后,日夜兼程,继续前行。所经各地,仍四处探寻花拉子模国王穆哈穆德等一行失踪线索及可能藏身之所。

    每次到人多的地方,蒙古士兵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好马。要是瞧见了好马,才不管马主人乐不乐意呢,直接抢过来。就这样,他们能随时换马,马不停蹄地追,速度快多了,很快就能抓到逃跑的穆哈穆德国王。而且,骑兵的作战手册写得可明白了,每个士兵打仗至少得带两匹马,这样换着骑,赶路也不耽误。俗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样一来,他们一晚上能跑老远呢,速度快得惊人,经常打得对手猝不及防。

    三、 国王历经万险,来到海上孤岛,不料想被一群麻风病人纠缠致死

    自从悄不声响地来到迪艾努伊地区后,穆哈穆德国王便秘密地在阿莫尔城附近隐居下来。也不知怎么听说的或者是从哪里得到消息,当地的异密(阿拉伯语,意即地方军政长官)们便前来拜访穆哈穆德并表示随时听命效劳。现在的这位国王穆哈穆德早已不是过去随从如云簇拥的人了,整天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能让影子陪伴着自己过了。紧张而又销魂的战斗、长途奔波以及害怕蒙古军追讨队无不每时每刻的紧追不舍,再加上他身体有病时有发作,使他感到极度疲惫不堪。即使这样,他不得不勉强忍受着。他将那些可以信赖的年长异密留下来,准备跟他们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该入何是好。他神情似乎显得的有些绝望,总是神经质地反复强调说道:

    “在这广袤的大地上究竟哪儿是我绝妙的去处,在那儿可以让人稍稍舒展地喘口气,以躲过蒙古鞑靼人电闪雷霆般的一路追击,啊?”

    经反复商议,多数异密们一致认为,现在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国王坐上小船,躲到阿别斯肯斯克(这里是指中亚地区的里海)海上诸岛上去躲一躲,等这阵儿风声过去了,再说也不晚,这倒是一个绝妙好主意。穆哈穆德国王想了想觉得这样比较妥当,欣然接受了这一建议。于是,他坐上一个小船,便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暂时安顿下来了。这倒是一个与世人隔绝的一个去处啊。

    没过多久,穆哈穆德的奥兹拉赫、阿克、艾丁?扎兰丁等诸子来到岛上看望落魄的父王。穆哈穆德国王在此签发并正式下了国王诏书,昭示天下重新正式确立王储艾丁? 扎兰丁为国王法定继承人,与此同时,废黜年幼王储奥兹拉赫爵位。此前国王对扎兰丁王储一直持冷漠态度,瞧不上他,认为他不是这块料,王储曾一度遭到国王的贬低、压制。

    “现在看来,只有靠哲拉勒?艾丁 ?扎兰丁王储来出面,拯救这个衰亡的王国了,”国王终于认错了,他说“王储有胆识,不仅不害怕敌人,而且还能勇敢地迎面对敌人,主动与之抗衡。我敢断定,一旦王储扎兰丁获胜,安拉将佑助恢复并振兴我从前的强大王国,到那时崇尚仁慈、真理这两件事儿应当成为我们的治国之本。”

    尔后按照惯例,国王将自己佩戴的带有宝石剑鞘的一把宝剑解下来,正式转交给了扎兰丁,顺手帮他佩戴在腰间上,从此正式赐予扎兰丁“苏丹”王位封号。同时要求其他诸子正式向哲拉勒? 艾丁 扎兰丁国王宣誓效忠。丁苏丹在接受花拉子模前国王象征哲拉勒 艾丁 扎兰丁在接手花拉子模前国王象征王权的宝剑后,十分激动地说道:

    “正当蒙古鞑靼大军肆虐我国王山河之危难时刻我受命于这一重任。我上任掌管时国王大军已经成了名存实亡的破败不堪的一个烂摊子。正如秋风扫落叶般随波逐流,散落各地,溃不成军。正是在这穆斯林诸国陷入茫茫黑夜之时,我将挺身而出,敢于担当,在群山之巅再次燃起星星之火,拉起能扛能打的一支由英勇者组建的一支队伍来。现在就看我的了!”

    随后扎兰丁便与父王告辞,立刻上船启程,奔赴新的战场。其余人也相继离他而去。不知咋想的,在这阿别斯肯斯克海荒岛上只留下了穆哈穆德孤身一人。

    这位花拉子模前国王站在沙滩上,神情抑郁,正目送着一条涂着树脂的笨拙的小船缓慢离去,朝着大海远方驶去。

    土库曼水手们拉起灰暗的大帆,国王诸子及阿斯特拉巴德异密站立在船头上,双手交握各自胸前,望着渐渐远去的国王,直到他的身影变得模糊点位置方才落座。这时海风骤起,使劲地拽拉着船帆在海上飘荡。小船随着海浪上忽上忽下使劲地在颠簸,并朝着远处浓雾弥漫的青山方向漂泊。

    自此以后,国王与自己远方的故乡,以及因不满现状而屡屡起事的臣民们之间没有一丁点儿联系了。也使他不再为蒙古军追讨队再来此地追杀他以及红胡子成吉思汗威胁的阴影所困扰,所纠缠不休了。一个人在此可以大放其心,忘我地优哉游哉度过余生,岂不美哉!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即使是怒不可遏的哲别、速布台诺颜长了翅膀,也飞不到这儿来的。哈哈哈哈!

    在这广袤无垠的大海中的小岛上,这位落魄的国王可以在这儿,有更多的闲暇空余时间,来悔恨地追忆那过去的往事,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静下来好好思考一番,并且对未来从容地进行各种遐想和期盼了。身边留下了够一个月用度的食物足矣。当地秘密为他在一个沙丘旁搭建了一个毛毡帐,里边放着一口锅、一袋大米、羊油、一个皮囊、一把斧头以及其他日用必备用品。从此,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苦行僧,过起了自己照顾自己,两耳不闻人间事儿的悠闲日子。

    当海上的船儿驶去很久了,穆哈穆德依然站在海边不停地沉思冥想。后来,他干脆躺在干燥的沙滩上,沐浴着炙热的阳光以及徐徐吹来的梁爽海风,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渐渐沉入美好梦乡中去了。

    传来一阵儿轻微的动静以及静悄悄的耳语声,一下子把国王给惊醒了。只听有人说过:“他身材魁梧,健壮敦实......”

    真奇怪啊,在这荒凉的孤岛上怎么会有人说话的声音呢?难道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真的又追到这儿来了不成?这不可能,也许是一个幻觉,这些天真让人受够了。国王醒来后便坐了起来。他转过头去环视了一下周边。他看见远处的一个小山岗附近,在一片灰色的草丛里头戴羊皮帽的一个脑袋抬起来,在空中晃了一下就不见了。穆哈穆德随身没有随身携带自卫的武器,弓箭、斧头都搁在帐篷里了。他心想应该先到那山岗那边去看看究竟再说。他迅速登上那山岗,着实看见了几个衣服褴褛、光着赤脚跑了过去,并且朝一片泥泞的空地跑去。其中还有一个面目凶残、下身四肢活像木桩子,行走极其笨拙的一个活物。似人非人的。

    “我曾对阿斯特拉巴德异密千叮咛万嘱咐说要他给我找一处荒无人烟的孤岛,现在这儿怎么会有人来呢?”穆哈穆德惊恐不安地思忖道,便往帐篷走去。更让他惊讶的是,远远地看去,帐篷里烟囱却冒起了炊烟,帐前空地上却坐着十来个衣物破烂不堪一脸凶相的怪物。他们面目是非,早已失去了一个正常人有的的模样,这面相太可怕了:满脸浮肿,像狮子一样脸肤色呈粉红色状,上头还长满了疽痈、脓疮等。

    “你是什么人?”坐在人群里的一个大声喝道,“你怎么到这儿的,啊?我们受人欺压,无处可去,所以,才到了这儿避难的。”

    “你们是谁?我倒想问问呢?”

    “我们是被安拉诅咒的一些人。我们今天刚到这儿的,只想在这儿打鱼活命。”

    “你没看出来,我们都是麻风病人。幸运的是我们至今还活着,不过很快就像死人一样身体就会腐烂,而后死去的。你瞧。这个人的十指头已烂掉了。这个人从手脚到肘腕都坏死了,他只能像熊瞎子爬着行走。而这个人眼睛已瞎了。这个舌头已经烂掉了,不能说话了,成哑巴了......”

    穆哈穆德一声不吱,一边听他们在说,一边后悔不该把小船放走,这时他想起了已驶向海洋彼岸的船上的那些人来。

    “我们日夜给安拉祈祷,祈求佑助。安拉于是大发慈悲,就把你给派过来了。”

    “我能帮你们干什么呢?”

    一听这话,有个人站了起来。看来这个人在他们一群人当中块头比较魁梧,力气也很大,只见他手中还紧握着一把斧头。

    “我是哥们当中的老大,在这个被诅咒人的世界里所有人让都必须听我的。谁要胆敢违抗我的命令,他就必死无疑。你是个正常人,身体还算硬朗。我们从今个儿起正式将你吸收加入到我们团伙里来。你负责干拉网、提水、拾火柴等活儿。我们这儿有些人干不了这等活儿。我们到过你的帐篷里了。里头啥都有,锅碗瓢盆应有尽有。从现在起,你可以跟我们在一起过了。现在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让我们大伙轮流穿穿,享享福啊。你就用不着穿衣服了。”

    穆哈穆德一听这话,转身就朝海边拼命地跑。麻风病人们也急忙跑到山岗顶上观望。只见花拉子模国王跑到沙滩上,在地上捡了一些被海水冲到岸边上的树木枯枝,堆在一起,点上火烧了起来。一时间这里升起一股浓烟,直向空中飞舞乱窜起来。

    “我那些彼岸的人看到这股狼烟后,定会过来搭救我的,把我接到陆地上去的。”穆哈穆德自言自语地说着,一心向着消散在远方茫茫大海云雾里的那只小船。“即便那儿有战争的威胁,蒙古鞑靼骑兵仍在追杀,但毕竟那里的人们仍还健康地活着。虽说他们相互仇杀、历经痛苦、流泪但也有快乐,在这荒无人烟魔鬼肆虐的孤岛上,一个活人经历了生死般极度痛苦之后,才知道活在陆地上,活在人们当中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儿啊。”

    按照原先的约定,十五天后有一只小船要到这个岛上。他手下的主将帖木儿 梅里?克等几个亲信也要来这里。之前他们费尽周折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花拉子模国王的藏身之地,落脚之处。只见他们先前的国王却落魄的变成了这个样子,都让他们傻眼不敢认了:他赤条条地横躺在沙滩上。头顶上落着着一个黑乌鸦,正在啄食他的眼睛呢。

    帖木儿 ?梅里克带着亲信们立即对整个岛进行了搜寻,最终在一簇树丛里发现了几个躲藏着的几个麻风病人的身影。于是,他逮住这几个人,当即进行审讯。他们最终坦白了事情的经过,有人这样讲述道:

    “我们看到凡来这岛上的人们都会向这个鞠躬敬礼,还把他叫做国王什么的。听老人们讲过,只要穿上国王或者是苏丹的衣服,麻风病人就会治好病的,就会康复起来。因此,我们就把他衣服给扒掉了。我们招呼他跟我们一起吃饭,给他饭吃,他啥都不吃,不停地给火上添树枝,一声不吭,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他的衣服都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我们感觉这人不像个苏丹,我们每个人的病都没治好。”

    “把这些狗娘养的都给杀了!”一个勇士厉声喝了起来。

    “小心别让他们有毒的血液玷污了我们锋利的刀剑。让我来。”另一个士兵铿锵有力地插话道,随后便拿起弓箭朝麻风病人的肚脐眼嗖的一声放箭。那老大顿时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其他人也很快跑的不见人影了。

    “放他们一个活路吧!”帖木儿? 梅里克大吼一声,“他们已经受到了安拉的惩罚了。说实话,跟他们比起来,我自己的现状够惨的了。我跟着国王拼命干了一辈子,流血流汗,曾深信花拉子模国王是当代不可战胜的 伊斯坎德尔化身,他将率领无所畏惧的穆斯林大军把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广大民众解救出来,从胜利走向胜利。可现在却没想到竟然会落到了这一地步。我为自己白白付出如此多的心血而感到后悔莫及,为碌碌无为白白失去的青春岁月而感到十分惋惜。这个曾经权高位重,有着征服世界野心的人,现在却落难到此,一文不值,就连会动手臂以赶走乌鸦的气力都没了,真可怜呐。他躺在这里无人知晓,一丝不挂地躺在这儿,没有一把能够将其入土的故乡之土。这个兵我算是当够了。我泪水已耗尽,再没法去洗刷使我痛心疾首过去岁月的那些错误了,都已晚矣......”

    帖木儿? 梅里克说着便拔出腰间的匕首,用脚剁成两半截抛向空中去了。接着解下自己的缠头布,将花拉子模国王的尸体包裹起来,用自己所知的一句祷告词对着尸体顶端部位进行了祷告仪式。其余人一起动手,在沙滩上挖了一个浅坑并将尸体掩埋掉了。这个昔日曾不可一世的、穆斯林诸国最强势的统治者如今却像在屠刀手下显露出颤颤巍巍抖动模样的羔羊一般极其不光彩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帖木儿? 梅里克随后便离开荒岛,带领几个亲信去找苏丹扎兰丁去了,没有把其父王离世的噩耗转告他。到后来又听人说,帖木儿? 梅里克成了一个十足的苦行僧,游历于阿拉伯、伊朗、印度等国多年,从此再无他的任何音讯了。

    四、库尔班解甲归田,不想再继续为国王卖命了

    “使劲划啊!再使点劲划!”

    一只小船逆流而上,划开湍急而下的忽毡河道,缓慢向岸边驶去。

    “与其在他乡异地做御用马倌,倒不如回家过平民的穷日子多好啊。”库尔班心里想,“不管咋说,回到家就像个鹌鸽在酒馆门前锦绣笼里做窝一般快乐啊。曾经有一次机会,国王赏赐给我一枚金币。这种事儿恐怕人活一辈子有一次就足够了。如何将这枚金币带回家去呢,真让人犯愁哇。在路途中行走时,只好一直含在嘴里才行。国王曾有令把小船划到小岛上去......不!我再也不到那鬼地方去了。不!库尔班再也不想为国王卖命了,再也不想这样一直逃命下去了。再这样逃下去,就会到‘天边的海洋’去了,然后再往哪儿去呢?库尔班只想回家去,想念孩子们了,每时每刻只想见到他们.....”

    库尔班一边寻思着,一边不时地抬头朝远去的对岸上望去。对岸上,在那一小山岗上脚下,穆哈穆德国王骑着枣红马仍旧站在原地望着。船靠岸了,库尔班急忙跳进水里,爬到岸上。就在这时,从那山岗上的城堡中急急忙忙向外跑出来一些人。他们身上背着背包,神色紧张,相互拥挤地跑了下来。这些人跑下来后,就直接来的河岸边,见到船就拼命往上跳,一边还不停地唠叨:

    “快走!蒙古人快到这儿啦!赶紧逃命啊!”

    库尔班谁也顾不上了。这时库尔班沿着河岸跑了起来,跑到与他一起摆渡过来的几个人曾经住过的茅草屋里,从草秸秆拔出那只装有皮鞋的口袋,赶紧出了门,再朝河边望去,停在河边上的小船一个接一个很快离开河岸向前驶去。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新的征途。

    他很快爬到山岗上,走到城墙边朝下望去,远处泛黄的石子儿平原上,到处是惊慌失措夺路而逃的穿着红色及条纹长袍的人影,在往远处看去,一股滚滚烟尘劈天盖地朝这边涌了过来。

    “是他们!是蒙古鞑靼骑兵大队人马过来了。”库尔班这时才醒悟过来,于是拔腿就往前方的荒漠方向跑去。他什么都不顾了,甩开光着的双脚踏着石子儿和荆棘拼命往前跑。没命地跑哇。

    “前面是山岗,山岗后面就是山沟。真傻啊!库尔班!人家蒙古人抢占的是那些城堡、渡口等地,你用不着这么惊慌失措的的。”他暗暗告诫自己说。

    他一口气跑到了一棵孤单的树下,一旁是一座坟墓。他躲藏在树后使劲地喘着粗气,便回过神来观察周边的一切动静。

    在一片升腾的烟尘云雾中,上身伏在马背上狂奔而来的一队骑兵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看得很清楚了。他们大部分穿着棕色皮袄,有的还披着铠甲。与此同时,由远而近传来蒙古骑兵惯用的充满野性的“咳呼!咳呼!咳呼!”呐喊声以及数千匹满身落满灰尘的矮马嘶鸣声、奔跑声。

    这时有几个骑兵从大队人马队伍中离开,从平原上横插过去,以备截断逃难的后路。只要蒙古骑兵所到之处刀光闪亮,便有逃难人应声倒地。蒙古骑兵遂停驻,弯腰伸手捡起丢落在地上的包裹,又催马向前奔去追赶大队人马。

    库尔班爬到一个干涸的冲沟上,然后顺着斜坡加快步伐跑了起来,不慎摔倒爬起来接着再往前跑去。他整整走了一天,仍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游荡,偶尔还会遇到被遗弃的一块块耕地。总算可以见到人影了。路上偶尔还会遇上一些逃难的人们,有时也会碰上孤独一人行走的身影,有时有成群结伴而行的人群在走动。与人相遇聊天后,从这些逃难的人那里才得知,库尔班是刚从“充满不幸和泪水的谷地”逃过来的,他们停下脚步,便向他打听起布哈拉城那边遭遇的厄运以及花拉子模国王如何从宫中外逃等情形来。他们邀他一起坐在篝火堆旁,边在火上烤着囊饼,全神贯注地听他讲一路上所见所闻。

    他给他们讲述了他如何跟几个蒙古骑兵厮杀,最后将他们杀死等惊险的经历。他还说他现在就想回到家里,除此外,什么都不想干了。回到家只想看看院落旁立在水渠旁的那棵老杨树,还想跟自己的孩子们在一起亲热......

    说着说着,他讲的这些最终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在讲述中他有意隐去了自己亲自将国王从船上背到岸边的那一段经历。因为在这兵荒马乱离乡背井的苦难岁月里,人们都怪罪这位无能的穆哈穆德国王,诅咒他。他就像战场上扎希德一样贪生怕死,先顾自己,把王国江山拱手让给了蒙古鞑靼人,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苦难中煎熬。

    接着他又上路了。他到了一个地方,看见河沟里聚集着很多人,他就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聚在一起的人们见他过来,便邀他并坐在篝火堆一旁让出的空地方。人们交谈的主要话题一直跟蒙古鞑靼人如何以及与其相遇的奇特经历的事儿有关。

    “我们几个人都是来自一个村里。我们那儿却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几十个人相聚在一起并准备在街面上聊聊天。就在这时,有个蒙古人闯到村里子来了。见我们在这儿,他便骑着马朝我们这边走来。二话没说,挥起大刀就轮番砍了过来。当时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面对着形影孤单的蒙古人。而我们一看形势不妙,把腿就逃,爬过院墙,躲到院子里去了,所以,捡了一条命出来。我们就是这么从那儿逃出来的。”

    “我是听说了这么一个事儿的。一个蒙古鞑靼兵碰上一个在田地里干活的农民,大兵的手里没拿武器。当那个大兵提高嗓音朝着农民大喝一声:‘把你的头低在地上来不许动!’猜后来怎么样了?后来那个人果然一动不动地就这么低着头在地上。趁这个功夫,那个蒙古士兵策马跑到驮驾着劫来的东西的马儿跟前,抽出一把剑,返回来把那个农民给杀了。”

    逃难的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讲述着多灾多难的同胞们摊上的一件件令人哀叹的悲惨遭遇,无不为他们而感叹和惋惜。同时将仅剩的几块馕饼和一碗滚烫的面糊糊递给库尔班吃。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沙哑且魔鬼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说你们呢!要你们把自己手背在身后并用绳索捆绑起来!听到没有?”只见在河沟边一个骑着红褐色马儿的蒙古骑兵身影立在上边。

    “完了!我们的末日到了!”一旁的人们压低嗓门嘀咕着,一边解下腰带,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准备让别人帮着捆绑。

    “不!别急!”库尔班说道,“他只有一个人,难道我们几个不能动手将他收拾掉,还怕他干嘛?”

    “说实话,我们真害怕呢。”

    “一旦我们照他说的做,肯定必死无疑。在他动手干掉我们之前,还是让我们把他先干掉,再说。这样或许我们还能活着从这儿逃出去的。”

    “这不行。这不行。谁敢这么做啊?”

    说完,人们因害怕便乖巧地便哆里哆嗦地动手将对方背在身后的双手捆绑起来。

    库尔班将包裹提在手上,弓着腰,做出要把包裹送过去的动作,朝河沟坡上缓慢挪动,他沿着慢坡慢行,总算走到骑马的蒙古人面前。

    定睛一看,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兵。在他下巴颏上还留几根稀稀拉拉的花白胡子,因常年风吹雨打满脸布满皱纹,在他那双细缝的眼睛里仍还透射出令人生畏的眼神。

    “这是什么东西?”骑兵俯下身子要看送上来的包裹里的东西,一边还问道。

    就在这时,库尔班猛地扑了过去,一下子拽住了他的头和手。马匹受惊向一侧奔跑起来。库尔班死死拽住不放,没有松手,最终将骑兵从马背上撂倒地上,见他不再动弹了。抽出别在腰里的一把匕首,就像宰羊一样将其脖颈给割掉了。库尔班这时站了起来,扭头朝后望去,有个人已经逃跑了,其他人仍在河沟篝火旁等待。后来有两个人朝他这边走来。

    “他已经断气了。”一个人蹲下去看了看骑兵的神态说道。

    “是不是把他的东西平均分掉,阿”另一个人建议,边动手扒掉了死者身上穿的皮袄。蒙古人露出了黝黑裸露的上身,里头并未穿衬衣。

    其余人都过来帮着库尔班受惊逃走的那匹马。库尔班看着他们便说道:

    “这匹红褐色马就归我了,其余东西你们看着办吧,尽管拿去好了。你们也看到了这匹马不是蒙古马,完全本地的品种马,是被他们抢来的。我正好用得着它了,可以去犁地耕田了。”

    “这样不公平,还是抓阄来定。”有个人说着就把马的缰绳抢了过去,牢牢攥在手上。

    “看呐!那人还活着,他快要站起来了!”库尔班突然大喊起来,那人被他的喊声给吓坏了,扔下马缰绳,拔腿就跑了。

    库尔班乘此机会,将马背上驮驾的口袋线绳解开,把包裹卸在地上并打开,捡了其中最重的一个包裹便准备离开。他骑上马,朝那几个人大声喊道:

    “你们真不像个男人,胆小如鼠,怕这怕那,跟甲壳虫没啥两样。就凭你们这熊样,我看蒙古人就该好好收拾你们这些龟孙子。只要有一个蒙古人,他就会早晚收拾掉你们这群窝囊废的。再见了!请你们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名叫库尔班? 科兹克的勇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