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枫这会儿,站在晚风里,有些凌乱。
潘宝军和图乾上课,那是有来有往,有教有论。
可她在一旁却听天书似的,没多一会儿就全乱了。后面的时间完全就是在划水。
她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适合做这一行。
……
图乾是被嗡嗡的声音吵醒的。
坐起身摇摇头,不过两瓶酒,昨晚喝的是太急了。
不过收获还是很大的,砚台知识算是吃下了。
图乾回忆一直以来的淘宝经历,砚台碰到的其实不少,但他怕赔钱,只捡一千以内的买。
着实是错过了几方好砚。
唏嘘中清醒过来,图乾才去寻那声音。
找到源头图乾吓一跳,是褚枫穿着浴衣在卫生间吹头发。
连忙检查衣服,发现一切正常,图乾才松了口气。
褚枫见了好笑,“放心吧,你昨晚都软成面条了,想对我干坏事也干不了。”
我特么是怕你对我干坏事!
图乾擦汗,没过线就好。
这边没什么事了,图乾便带着褚枫返程。
没有直接回滨市,图乾带着褚枫先到了大市。反正是路过,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褚枫在这里捡漏了玉翁仲,图乾惦记着能不能寻到同一套的司南和冈卯。
大市的点化寺市场,图乾是垂涎已久了,但一直没机会来。
终于站到了巨大的市场牌坊下面,图乾感叹这个市场还真是壮观。
里面怎么样不说,单论外部复古建筑给人的观感,图乾觉得这里可称为龙国第一古玩市场了。
从外面看,门面大气,透过大门往里看,也是层层叠叠,庭院深深。
二人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人是熙熙攘攘。
进了大门往里走,没几米就堵住了。
本就不宽的街,两边摆了地摊之后,中间窄窄的一条,还要过老头乐。
这能不堵么。
暂时进不去,图乾用技能扫一扫,发现老货还真是多。
这是淘宝圣地呀,不亚于西市了。
看看两个老头顶牛,谁也不让谁,这路一时半会是通不了了,图乾干脆拉着褚枫出来,
“先吃饭,等中午饭点再过来,那时候人就少了。”
图乾这也算是淘宝淘出经验来了。
吃过饭再来,人果然少了很多。
这时,图乾也能看清这条主街的全貌了。
两边其实都是古玩店铺,但被地摊占了门前的位置,店铺也不生气,这相处的就很和谐。
图乾沿着门洞看了几个摊子,有几件普货,但他都没有下手。
这次带着褚枫,不好像以前一样,放包里提交,买的东西太多,到最后不好解释。
所以图乾打算,这次只选过万的精品。
“你那个翁仲是哪里淘的,还记得么?”
褚枫摇头,“这里面胡同又多又乱,我哪里记得住,找到卖糖葫芦的就对了。”
图乾无语摇头,别处不说,这条路看到头,就有两家卖糖葫芦的。
按褚枫的说法,那就别想找到了。
慢慢逛吧,图乾本就是抱了万一的打算,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无所谓了。
沿着主街走了一半,终于有一件东西入了图乾的眼。
那是一个青花的小罐,有冲有缺,对图乾来说,是个明显的漏。
图乾蹲下问价,“老板,这小罐什么价。”
老板穿一身老绿色的布衣,虽然四五十岁,但看着像上个世纪的人。
他看了看图乾,又看了看罐子,想了一会儿才说话,
“我这罐子是崇祯的。”
图乾点头,“我知道是崇祯的,什么价?”
“我这是围棋罐。”
“我知道是围棋罐,什么价?”
“我这是……”
“您留着吧。”
图乾放下东西走人,不再搭茬了。这位明显是把图乾当肥羊了,要捡个大漏。
老板见图乾要走,连忙喊道,“五万拿走。”
图乾才不理他,快步离开了。
褚枫跟了上来,“那老板真黑啊,罐子口上缺了一块,他还敢叫价五万。”
图乾摇头,“要说那个小罐,卖好了,确实也能上五万,但很难。
真实市价,三四万吧。”
图乾没说五万卖不出去,毕竟世界上还是有林帅那种不差钱的人的。
褚枫惊讶了,“破烂还能卖好几万?”
“破烂能不能卖上价,你要看他原本是什么。”
说着,图乾停下了,指着地摊上一直青花小碟,
“这种民国的青花,百八十,破了那就真是破烂了。
但刚才那个,是正经官窑崇祯的青花,尤其是三国演义空城计的画片,画的多好啊。
不但画的好,还切合围棋的功用。这份匠心巧思,精工细作,全品要四五十万呢。
同时代同样的东西,你要是给我一个普通花鸟的画片,五万就差不多了,画的好也就十几万。
这价格啊,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且学呢。”
说着,图乾拿起一方砚台细看。
昨晚刚学,今天现卖。
褚枫见是砚台,也蹲了下来,和图乾头顶头地看。
看了一会儿,褚枫还真看出点名头来,
“这不就是昨晚潘老师说的那种星……”
“斗星砚。”
图乾提醒了一句,就递给褚枫一个放大镜,“你仔细看看,这北斗七星都是贴上去的。星下面黄白色的那都是胶。”
褚枫用放大镜仔细看,开心道,“真的哎,这是假货呀。”
二人的对话把摊主惹不高兴了,
“你们砸场子来了是吗?要就谈价,不要就放下。”
这也就是这会周边没人,要是人多,图乾和褚枫坏人生意,老板非和他们打起来不可。
哪有当面说假的,不礼貌。
图乾不好意思笑笑,“问价问价,您这砚台多少钱。”
被看出来假来了,摊主也不好狮子大开口,按斗星砚卖了,
“你也是行家,底子是清代的,给一千好了。”
“一千高了点,清代的砚,也就几百……”
讨价还价,图乾最后花五百八。
褚枫现在也会了,图乾说话的时候,她都不说话,等到走的远了才开口,
“知道是假货你还买?你这样乱花钱,也没比我坐吃山空好到哪去啊。”
图乾笑,“你昨晚的课算是白听了。北斗七星是假的,砚台也跟着是假的吗?”
褚枫懵,“难道,这是真的,你又捡漏了?”
“算是个小漏吧。”
图乾笑着道,“去掉假的北斗七星不谈,这方砚虽然不属于四大名砚,但浮雕的松石山峰,层次分明,典型的清代物件。
明清以来,文人玩砚,石质之外,更追求形铭俱佳。
这件砚台,属于随形而雕的上品,万八千是肯定没问题的。”
褚枫听了,撅起小嘴,“怎么同样是听课,你都记住了,还能运用,而我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呢?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这一行。”
图乾摇头,“定论又下早了不是。
这每个人都不同,天赋也不一样。
你师兄就特别钻瓷器,我给他讲玉,他跟听天书一样。
你呢,我猜你的天赋都在玉器一道上。因为我还没见过哪个外行,能连续碰到三件高古玉重器呢。
这一点很好证明,回去滨市,就这我馆里的玉器,咱们上两堂课,你看看自己的接受程度就知道了。”
褚枫还是没有信心,心道但愿吧。
慢慢悠悠地逛了两条街,图乾才发现这里的二楼三楼间,都有桥相连,上面也尽是摆摊的。
可惜天晚了,图乾不打算再逛了。
按照图乾的计划,在一层找找,找不到对应的司南和冈卯,就回滨市。带鹰的博物馆还等着他呢。
这里二三层的地摊,还有没进过的店铺,都留待以后吧。
在一个摊位,近乎正价收了一个嘉靖青花团龙寿字纹碗后,图乾看看天色,就打算走人。
不料褚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一个老头起了冲突,在那和人撕吧呢。
图乾赶快走过去,“怎么了这是,人家那么大岁数了,你抓人家干什么啊?”
“就是他,”
褚枫都快没劲了,“图大哥,我那个小玉人就是在他手里买的。”
老人没想到这大屁股丫头还有帮手,跑不了之下,只好放弃挣扎,无奈道,
“丫头啊,咱这行买定离手,没有退货这一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