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板说他的院子小，实际上是自谦，他的院子一点也不小。

    正房四间，东面侧房两间，西面厨房一间，西南角挨着门的地方是一个草棚，可以拴马也可以放置木柴一类的杂物。

    院内种了一棵桂花树，郁郁葱葱，树下放置了石桌石凳，最适合夏日纳凉。其余各处放置草木，颇为雅致。

    这院子比黎语他们家的新房占地面积还要大。

    “前几年偶然买的，虽时常打扫，却一直没住过，今日黎老板能住下，我这小院可谓是蓬荜生辉。”花老板掏出钥匙放到黎语手中：“黎老板尽管住，别说几日，便是几月也可。”

    黎语再次道谢。

    *

    考虑到几人还要整理东西，花老板没有多留，和黎语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后便走了。

    若是旁人，花老板决计不会让他住这院子，但黎语不一样。

    他很欣赏佩服她，明明只是一个女子，却能独自撑起一个家，许多男子都不如她。再者她愿意给他当初在秦家吃的那几道菜的菜谱，作为回报，让她住这处院子天经地义。

    花老板喜滋滋地离开，黎语几人目送他走远了，回头整理东西。

    把马车拉进院中，戚越下车先进屋躲着，其他人将带的行李全部拿下来。

    正房一共有三间卧室，里面的家具全是最新的，打开柜子，被子也是全新。

    黎语看了一遍，选了两间客卧。

    她和韩小梅一间，韩铮和戚越一间。

    把床铺好，东西摆上，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黎语看看天，让韩铮和戚越在家，自己则着韩小梅出去采购。

    她一开始没想着在县里做饭，但是现在有厨房了，还是自己做着吃最好。尤其是韩铮，这两天吃饭更要注意，外面的饭能不吃就尽量不吃。

    *

    小院拐弯后走几步便是街道，街上还有些卖菜的，黎语选了菠菜白菜和土豆，接着去其他处买了一条鱼，一只鸡，两斤肉。另外买了米面、鸡蛋和调味料。

    既然韩铮后天早上去考场，那他带的卤肉可以提前吃了，明日她给他做更新鲜的。

    把所有需要的买完，二人提着东西往回走，走到路口，正对面有马车行来，风刮起车帘，露出一张极美的女子的侧脸。

    黎语快速地看了一眼，在将要扭过头时，忽然看到了驾车人身上的玉牌，因为离得近，玉牌上的字清晰可见，上面写着一个“戚”字！

    而在马车的右上角，挂着一面写有戚字的小旗，旗上绣着梅花纹。

    莫非是戚越的家人？戚越说过，他们家的家族标识是梅花。

    黎语脑中灵光一闪，而在这当口，马车已经跑远了。

    小院里还有两个人等着吃饭，黎语收回思绪，喊着韩小梅跟上。

    *

    因为不能完全确定女子的身份，黎语没跟戚越说这一桩见闻。

    只是下午的时候出去刻意看了看，但非常遗憾，这次她没再见到那个女子。

    实在找不到线索，她只好赶在夜幕降临前回了院子。

    第二日，黎语上午和韩铮一起熟悉去考场的路线，了解考场周边情况。下午她没出门，在厨房里蒸馒头、卤肉。

    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二。

    天还没亮，黎语就起来了，烧了些米粥叫韩铮起来喝。

    喝完粥，两人在堂屋内最后一次检查包裹，确定什么都没有忘记后，关上门提着灯出去。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寒意浓重，但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放眼看去，八成都是考生。

    黎语小声叮嘱韩铮：“夜里一定要盖好被子，千万注意着身体，还有不要怕那些监考的，想喝热水的时候就找他们要。”

    她关心的都是自己的身体，而非考试，韩铮胸中暖意腾腾，说：“二嫂放心，我都记得。”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考场。

    *

    考场卯时（早上五点）开门，时间一到，考场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行侍卫站到了各个出口处，考生开始排队进场。

    韩铮站的不靠前，黎语就站在队伍旁边与他说话，顺便注意四周的动向。

    科考一路，并非所有考生都是正人君子，有那心思不正的会趁着这种时候偷偷地往别人的衣服或包裹中塞小抄，这样一旦被查出来，被塞小抄的人便失去了考试机会，他们也就多了些考上的可能性。

    黎语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类似的记载，所以特别注意这点。

    韩铮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格外小心。

    *

    不多时，轮到了韩铮。

    科考检查一向严格，考生入场后要脱光了衣服接受检查，带的所有吃食也要掰碎了查。第一项检查黎语帮不上忙，食物这一块她倒是提前做了准备，早早的把肉切碎，把馒头弄成了碎渣，所以在食物检查这一块，韩铮很快过去。

    黎语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听到检查的喊下一位，便知韩铮已经过了检查这关，转身回去了。

    *

    考场内，韩铮找到自己的号舍。号舍并不大，长五尺宽四尺，正对着大门的是木板，也就是桌子，等考试开始后，他要在这上面写字做题。里面是砖头垒成的凳子，到晚上的时候，这凳子就是床。

    韩铮的运气不错，抽到的号舍是前年新盖的，没有漏雨的地方，而且离厕所远。

    打开包袱，韩铮把笔墨砚拿出来，把吃食、碗规整好，展开被子盖到身上小憩。

    早上起来的早，他得趁着没开场休息一会儿，毕竟养好了精神才能全心答题。

    他有条不紊，坐在他对面的心慌的考生看见，蓦地冷静下来，一个小孩子尚能稳住，他为什么不能呢？

    韩铮并不知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去了怎样的精神激励，他一直睡到了监考官到来并宣告规则时。

    *

    黎语这头，回到小院时天才蒙蒙亮，她打个呵欠，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升了很高，韩小梅和戚越各自吃了早饭，正在玩你问我答的背书游戏。

    黎语洗把脸缓了会儿，然后换上衣服出去打听戚越的事，今天她不打算找前天遇到的那位女子了，她打算去县衙周边问问。

    然而，有句话说的好，无心插柳柳成荫，今日她出门才走不远，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