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走出贡院大门，一眼看到了黎语和韩小梅。他立刻加快速度，穿过人群往二人身边走。

    黎语也看到了他，朝前走几步，然后拉着他上下打量。

    见他气色还不错，便带着他走向马车：“你该饿了吧，车里面有点心，你先吃些垫垫肚子，汤已经凉透，就先别喝了。”

    在那只够转身的号舍里呆了三天两夜，出来后能有家人关心，韩铮内心充盈，微微弯唇道：“好，谢谢二嫂。”

    *

    这会儿人多，马车不好走，过了快一刻钟才走了不到百米。

    黎语倒也不急，静静地看着韩铮吃点心。

    她没问韩铮考的如何，乡试没结束，这会儿还是不要多问。

    不料韩铮主动说起来，“第一场是经义，没有难度，我觉得没问题。”

    黎语一愣，随即笑起来，“你是最聪明的，你觉得不错，那就肯定很好。接下来的两场只要尽力就行，不过也要注意身体。”

    韩铮泰然自若：“我知道的，二嫂，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

    回到小院，韩小梅立刻点火给韩铮烧水洗漱。

    黎语把他的考篮腾出来清洗一遍，晾干后放入新的食物。

    点心她准备好了，这次是枣糕，不过还是老样子，她提前切成小碎块，免得搜查的兵丁用不知道摸过多少东西的手掰碎。

    几个人忙忙碌碌，天黑吃过晚饭后不多耽误，立刻熄灯睡觉。

    黎语还是没睡着，到了子时，起来给韩铮做鱼羹，等他吃过后，和路玄一起送他去贡院。

    其实他们可以选择天快亮的时候去，等到最后再通过检查进贡院，这样韩铮可以多睡至少两个时辰，但是谁也不知道贡院那边会不会有变故，万一因为去晚了最后进不去，他们得后悔死。索性早早的去，也能在号舍里眯一会儿眼。

    这次黎语没让韩小梅和四儿跟着，他们俩都还是小孩子，在家睡觉为好。

    和第一场一样，贡院大门寅时开启，然后是新一轮的搜身检查。

    韩铮今天来得早，进去的也早，黎语在门口看了看，便和路玄一起回去了。

    在家歇了一天，第二场考试开始的第二天，她就带着点心、卤肉和热水，在贡院外面远远的等着。

    路玄甚为不解，瞪着大眼问：“黎老板，这才第二日，不用过来，你是不是算错时间了？”

    黎语摇了摇头，“我没有弄错，今日已经是乡试第五日，在那样小的号舍里待着，一些人的身体已经撑不住，我怕韩铮出事，便来这边等着。”

    万一真出了问题，她可以及时发现并把他带回去休养。

    路玄恍然大悟，同时佩服起贡院里的学子来，在一个小地方待九天六夜，便是他也很难撑住。即便身体撑住了，精神上也会崩溃，那些学子不容易。

    *

    从这天下午开始，几乎每个时辰都有考生被送出来，他们无一不面色惨白，显然是身体素质不高，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中和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下败下了阵。

    好在没有韩铮。

    到第二场的最后一日，贡院抬出来的考生更多，一个上午抬出了二三十个，从十七八岁到四五十岁的都有。

    韩小梅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被抬出来的是她三哥。

    好在韩铮争气，他是第二场结束后跟着其他考生一起出来的。

    这次他的面色有些发白，明显是累到了，黎语扶着他上了马车后，赶紧给他倒了杯加了糖的红枣茶让他喝。

    韩铮接过一口气喝完。

    “别急，这里还有。”黎语又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身体还撑得住吗？不行的话我们不考第三场了。”

    第三场考策论，虽然是韩铮的强项，但也费脑子。

    “我可以的，二嫂，你不用担心。”韩铮握住茶杯，面色疲惫却眼神清明，“为了乡试，我今年一直有锻炼身体，这次能撑过去。”

    黎语看他坚定的表情，没再多说。

    *

    怕韩铮第三场出事，黎语多给他带了些糖和核桃，方便补充能量。

    这次还是半夜出发，到地方后，黎语陪着韩铮说话，路玄看马车。

    离贡院开门还剩半刻钟时，黎语最不想看到的封辙来了。

    他过来后，不等韩铮和黎语张口，就自顾自地说起自己前两场的答题情况。

    那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临到最后，他拍上韩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伤到了手，这是没办法的事，下回再好好考吧，你有才华，下次一定能够中举。”

    他的话音落下，贡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封辙当即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几步却被韩铮叫住。

    韩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伤的是左手，不是右手，根本不耽误写字，再说我的左手早好了！”

    *

    黎语没想到韩铮在这时候怼封辙。

    她打算的是等韩铮进到贡院里后，她就去找封辙，告知他韩铮的手并没有伤到，并告诉他韩铮前两场答得很不错。

    封辙那么在意韩铮，面对这样的消息，情绪起伏在所难免，第三场也肯定受影响。

    黎语并不是善人，第一场考前封辙故意在这里大声喊韩铮名字企图给韩铮制造麻烦时，她脑中就有好几个反击的点子，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是不想影响韩铮，她安安稳稳的，韩铮放心，答题时才能心无旁骛。

    结果韩铮自己突然反击。

    黎语看着封辙一下子变幻的脸色，不动声色挪到韩铮身前，高声道：“封学子，已经开始进场了，你还不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吗？”

    封辙胸口上下起伏，指着黎语道：“你骗我！你……”

    “嚷嚷什么呢，还不快排队！”两个兵丁从门口走过来，指着封辙呵斥。

    封辙脸色变幻几下，转身离去时，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今夜韩铮站的比前两次都靠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

    黎语看着他顺利地进去，放心地回到马车边，准备坐车离开。

    刚调整了方向，封辙不死心地走了过来，他提着考篮，恶狠狠地瞪黎语：“你为什么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