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知道是何时下起来的，踩下去没过了鞋子。

    方父和苗大、苗二正在院子里清雪，看到黎语，停下手里的活跟她打招呼。

    黎语回了一声，走到灶房内看穆娘子和方母做早饭。

    方二丫也在灶房里帮着烧火。

    他们几个都是搬家后才到家里的，前两天黎语也给他们发了奖励。

    方二丫平时都在店里做活，她的奖励与店里其他帮工一样。穆娘子和方父方母三人的一样，都是两个月工钱加点心卤肉和一套新装。

    苗大苗二兄弟两个虽然来得最晚，但他们既要护送韩铮上朝和去翰林院，又要在无事的时候到店里帮忙，所以他们的奖励在几人中最高，每个人三个月的工钱，两套衣服，还有点心和卤肉。

    黎语觉得他们应该都挺满意的，因为发了奖励之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

    穆娘子做的清粥配小菜，黎语看着有些寡淡，便找出鸡蛋煎了几个荷包蛋。

    饭后，黎语在院里摆上供桌，带着韩铮韩小梅给韩父韩母和韩修文烧纸。

    今年韩铮中状元，想来他们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夏天咱们回清水村的时候，我跟二太爷爷说过了，他会安排人定期祭拜二老和你们二哥，你们都放心吧。”

    韩小梅揉揉眼，重重嗯了一声。

    韩铮对黎语道了声谢。

    *

    二人用了一会儿的时间缓和情绪，之后韩铮领着四儿和方父贴春联，黎语带着穆娘子几人做其他的。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

    到了下午，黎语叫来韩铮，让他去把卢胜叫到家里。

    “两个姐姐都不在京城，他自己一个人过年难免孤独，不如你去把他叫来，让他和我们一起，反正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韩铮正要跟黎语说这事，没想到黎语先提了，他便即刻出门，驾车去找人。

    *

    卢胜不太想跟韩铮和黎语他们一起过年，倒不是嫌弃，而是觉得不合适。

    大过年的，人家一家人团圆，他一个外人过去算怎么回事。

    但他无法拒绝那种唾手可得的温暖，在纠结半晌后，他还是带着侍候自己的下人，跟着韩铮回了家。

    韩铮走后，黎语就跟其他人说了卢胜的情况，是以卢胜进院子后，没有一个人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卢胜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进屋子前，他感叹道：“当初在白鹤书院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我我将来会和你一起供职于翰林院，并且与你成为不错的朋友，以我当时的性子，定会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韩铮想了想他以前那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

    今年家里人多，黎语开了两桌。

    方二丫一家，苗大苗二，穆娘子，还有卢胜的家仆一桌。

    黎语韩铮几人一桌。

    每桌十个菜两个汤，看穆娘子他们跟自己一起局促，黎语让他们自己安排吃饭的地方了。

    放过鞭炮后，大家挪到屋里吃饭。

    京城和清水村还是不一样，人多，鞭炮声此起彼伏。

    大家边吃边说，笑声时不时从屋内传出。

    不知过了多久，方二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又下雪了。”

    黎语出去一看，果然，雪花纷纷扬扬又下了起来。

    “明日拜年怕是要麻烦些。”韩铮眉头微皱。

    黎语笑道：“慢慢来就是了，不急。”

    *

    同一时刻，京中各处。

    皇宫中，皇家宫宴正在进行，皇后和天元帝坐在主位上，其他妃嫔皇子，王公贵族坐在下方，说说笑笑。

    大殿中央，着红衣的女子翩翩起舞，引得人看直了眼。

    整个大殿气氛一片祥和，但只要不傻的人都能感受到祥和气氛下的暗流涌动。

    嘉宁郡主置身其中，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会跟太子妃吐槽，但今年明面上她跟太子妃的关系已经不好了，所以她只能跟安王妃小声抱怨。

    越家兄妹住的小院中，气氛前所未有的凝滞，下人们看到越籍越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把饭菜端上桌后就吓得跑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了两刻钟，眼看着菜没了热气，才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夹菜吃。

    谢幽兰处，第一年不在家中过年，谢幽兰前所未有的轻松，早早地吃过饭后，看着外面的雪，灵感突然闪现，她二话不说回房间拿出笔墨写起来。

    *

    黎语不知别家是怎么过年的，吃过饭，大家把桌子撤下去，将炉子提过来，围着炉子聊天。

    以免只说话无聊，黎语在炉子上放了个铁丝网，然后弄了几根小红薯和一些没有剥壳的花生放在火上烤。

    如此到子时，放过关门炮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卢胜住客房，他的家仆则暂时住在门房。

    *

    深夜里，外面雪花簌簌飘落，不远处依稀传来鞭炮声。

    不知睡了多久，黎语突然惊醒过来。

    睁着眼看了看床帐，她坐起身，披上衣服下床看。

    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黎语看向外面。

    雪比睡觉前下得还大，目测地上积雪的深度已经过了脚踝。

    外面的街道上隐约有马蹄声。

    应该不是幻听，但是大雪天的谁骑马？

    冷风顺着窗缝钻进屋，黎语打了个哆嗦，又看了眼外面，她把门关上，躺回床上歇息。

    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大年初一早上。

    黎语给韩小梅，四儿和方二丫几个小的发了红包，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吃新年的第一顿饭。

    饭后，黎语正想着带韩铮韩小梅一起去给苏先生拜年，才把东西提出来，隔壁的白老板突然上门。

    白老板携家带口来的，为了不让人怀疑，他和另外一个女护卫扮成了夫妻，另外两个培养中的护卫是他们的儿子。

    两家人在门口寒暄过，然后进屋聊。

    黎语、白老板、韩铮三个人走在最后。

    白老板低声道：“昨夜有急报入了皇宫，今日怕是要开朝，韩大人还是不要出门了。”

    黎语：“急报？您可知是哪方面的？”

    白老板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是东宫那边传来的消息。”

    黎语看看韩铮，内心蓦地有些不安。

    大过年的有急报，怕是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