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能够发出整齐且有力的声音的只有几种人——禁军、官差、兵士。

    成王听着这种声音，不由心慌。

    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

    然而才探出头，他们所处的房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天元帝身边的内侍赵公公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子里的一众人。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成王身上，“王爷，陛下召见，您跟奴才走一趟吧。”

    随即，他又看向坐在房间的其他人：“传陛下口谕，今日宴席中所有人员，除成王外，其余一律收押，不得反抗！”

    言罢，他侧开身子，让后面的禁军进屋。

    成王骇然，顾不上其他，几个大步冲上前：“赵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赵公公面色不改：“陛下的意思奴才并不清楚。王爷，时间不早，还请走吧。”

    成王扭头看向其他被禁军按住的人，腿软的几乎站立不住。

    这么大阵仗，一定不会是好事，该不会是商会的事被父皇发现了吧。

    “王爷。”赵公公抬起胳膊做出请的姿势：“陛下在宫里等着您呢。”

    成王明白自己躲不过去了，胆战心惊地抬起脚。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被禁军按住的吏部尚书，心内茫然不已。

    *

    半个时辰后。

    御书房。

    原本干净地面此时一片狼藉，破碎的杯盘碗碟中夹着几个奏折。

    天元帝阴沉着脸，死死地看着成王。

    所有的成年的儿子中，他最疼爱成王，也最放心他。所以老三惠郡王去皇陵后，他就把成王提了起来。

    倒也没想让他做出多么大的功绩，只是想让他了解一些朝堂之事，日后不那么糊涂罢了。

    他给成王的定位就是闲散王爷。

    然而，成王是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蛋，他连老三都不如。

    老三在朝几年，最近的两三年不说，刚开始的那年，他是不敢胡乱办事的。

    再看看成王。

    干了一个月都不到，竟然跑去弄什么商会，还逼迫京城的商户们交钱。

    可真是会敛财，他当皇帝这么多年，都没想到这个敛财的办法。

    *

    天元帝越想越气，没忍住，又拿起一摞奏折砸到了成王身上。

    成王下意识地躲开。

    天元帝没料到他会躲，也不扔东西了，直接起身走到成王身边，一脚踢到他身上。

    他边踢边骂：“你一个王爷缺银子吗？你怎么敢大张旗鼓找商户要银子的，你是不是觉得你是王爷就没有人敢拿你怎么着？”

    今日之前，成王没有受过如此对待，时下身上疼，不禁感觉有些委屈。

    他仰头看着天元帝，可怜巴巴，“父皇，我又不是白要他们的银子，我也说了，只要他们加入商会，我以后就罩着他们。”

    天元帝气极反笑，“你还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我以前觉得你心性单纯，现下看来你就是蠢笨。

    假设商会可以成立，你说庇护那些商户，可商户也有好有坏，若是坏的商户因为你的庇护伤害了其他人，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并不难，如果是黎语回答，她的答案是“处理坏商户，补偿受害者，然后更改商会规则，设立监督机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但成王几次张嘴，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

    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天元帝道：“此等小问题你都回答不上来，你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成王捂着脸，嗫嚅着说不出话。

    天元帝吼道：“你就什么都说不出来吗？”

    成王打了个哆嗦，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儿臣最开始也没有想建商会，是张大人给儿臣出的主意。”

    成王以为说了天元帝就不会太怪他，毕竟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旁人怂恿，就连去与商户沟通，让商户们交银子的那些人也是几个大人家的家丁，与他的成王府无关。

    然而，天元帝看着他的目光愈发失望。

    虽然他对吏部尚书的行为十分不满，但站在成王的角度，吏部尚书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成王，成王应该保护吏部尚书。

    结果事情一暴露，成王想都没想就把责任推到了吏部尚书身上。

    简直没有一点担当。

    *

    脑子里诸多想法闪过，最后天元帝脑中只剩一句话：幸好成王不是太子，否则大禹朝不保。

    “父皇。”成王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天元帝，此刻他终于想起自己该说什么：“儿臣知道错了。”

    天元帝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若是方才成王一上来就认错，他就不会如此生气。

    偏偏成王做完了所有他讨厌的事情后才说。

    他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闭上眼缓了缓，天元帝道：“你以后还是继续做你的闲散王爷吧，上朝、处理政事，这些事你都不要再做了。”

    成王顿时如遭雷劈。

    倘若是以前的他，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他甚至会因为自己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感到兴奋，但是现在的他不行了，他尝过用权力驾驭人的滋味，不再想当一个透明人。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你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这就把事情解决了。”成王表情着急，拼命想把自己的差事留住。

    这话倒还有些像样子，天元帝内心一动，缓缓道：“你准备怎么做？”

    *

    成王左看右看，回答不上来，

    方才那句话就是随口一说，此刻的他紧张不已，根本想不出好办法。

    天元帝对成王极其了解，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的那点希冀刹那间消失无踪。

    这个儿子就是个草包，他把他当成一个草包宠着就是了，没必要让他去做那些对他而言十分勉强的事，不然到时候他被人怂恿，不知会搞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

    这一晚，不少人看到了成王被内侍从丹云楼带走。

    不到一个时辰，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了这件事。

    离皇宫近的，当即派人去皇宫那边等着，顺便打听打听看有什么情况。离得远的，特别是惠郡王党的官员，急得抓心挠肝。

    他们还希望成王能跟太子斗一斗，削弱一下太子的实力，所以成王千万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