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密林上方常年笼罩着厚厚的云层,几乎每天都要下一场雨,暴雨还是小雨全看老天爷心情。
细密的雨水砸了下来,连头顶的茂密的树叶都无法挡住这样的大雨。
李南星的手指微动,雨水瓢泼一样砸了下来,很快将他砸醒,然后他呆坐在雨幕之中,任由雨水将他浇透。
他做了一个旷世长久的梦,醒来后梦中那些事物全都模糊了,任凭他如何回忆,始终隔着一层浓雾,无法再看清。
只剩下残留在心间的感觉,难以消弭。
他还记得有一棵青翠的树,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剪影,那会是黄泉树吗?
黄泉古树!空白的大脑终于打开一个缺口,之前的记忆纷纷涌入,李南星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不复之前的呆愣。
“黄泉古树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黄泉古树已经不见踪影,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气息也消失不见,看来它已经离开很久了。
李南星飞快地爬起来,一转身就看见了躺倒在地上的另外三人。
心脏顿时狂跳起来,李南星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手抖着去摸他们的鼻息。
“还好。”李南星长松了一口气,三人的呼吸都很平稳,看来黄泉古树是找错了人,就像之前将他扔出去一样,它对目标之外的人不感兴趣。
李南星突然很庆幸它这种冷漠,总好过滥杀的妖族。
“谢瑜!”李南星不断摇晃着她的身子,用一片巨大的阔叶作伞,为众人挡住不断倾斜而下的雨水。
片刻过后,谢瑜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如同李南星醒来时一样呆愣,看着这样的眼神,李南星毫不怀疑她会问出“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样的问题。
“醒醒?”李南星的手掌用力在她眼前晃着。
谢瑜下意识地将他挡开,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理智慢慢回笼,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好像在梦中已经度过了自己的余生……”
提到梦,李南星来了兴趣,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梦?”
谢瑜晃了晃脑袋,回忆道:“记不太清了,我好像生活在一座城市之中,永远都是夜晚,我的意识很沉,总是想要睡过去,就像有一个东西拉扯着我。这座城上空有一双眼睛……我好像是它的子民……”
“后来眼睛离开了,城中大乱……所有人都在逃跑,我直接昏了过去……然后……一棵树,我见到了一棵树。”谢瑜说得很纷乱,因为她的梦境就是这样纷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随着她神智的清醒,变得越来越模糊。
李南星心中一凛,接着问道:“什么样的树?”
“树……黄泉古树!我不知道怎么说,它身上还没有那么刀痕,也没有中间的大洞。”谢瑜在模糊中想起来一个关键。
“是不是特别翠绿,很年轻?”年轻是李南星觉得最贴切的一个词。
因为黄泉古树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身上全是历经岁月的痕迹,你不会怀疑它的强大,但你会怀疑这棵树是不是已经完全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但是作为一棵神异的树,它的生命“尽头”仍是一段漫长的岁月,神树天生长寿,就像是天道给予神树的礼物,它们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扎根,熬过数万年时光。
但作为交换,植物很难修出灵智,能够被写入历史的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达到黄泉古树这样可怕的程度。
出乎李南星意料的是,谢瑜摇了摇头,紧蹙着眉,努力回忆道:“它的叶片如同我们看到的一样枯黄,只是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后面的我记不清了。”
“难不成这就是累世恶果?”李南星并不清楚梦境生成的缘由,但他们都梦见了黄泉古树,这是巧合吗?
李南星不相信巧合,他认为这梦境一定和黄泉古树有关,可惜太多的细节已经模糊,他无法从中推断出一个真相。
还有那枚黄泉苦果,到底有怎样的作用呢?仅仅是唤起一场飘渺的梦境吗?
李南星之前觉得他们不是黄泉古树的目标,可现在又因为这些梦境而不敢确定了。
“传闻不一定完全准确。不过,我们居然没死……我还以为这次我们必死无疑了。”这次算得上是劫后余生,谢瑜如释重负地躺倒下去,任由雨水浸透她的衣衫,这股冰冷的凉意提醒她,他们还在雨林之中,还好好的活着。
“小鬼头,我们也算是命大,两次死里逃生。”谢瑜伸手比了一个二,这冗长的梦做得她心神俱疲,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放空心思。
李南星知道她说的是真龙祖地那次,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李南星自己也说不上,每次都遇上一些超乎想象的险境,但每次都能活下来。
“好好休息吧。”李南星理解那种从梦境中抽身,恍如隔世的感觉。
“张丘!”
李南星踢了踢张丘。
张丘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了,先是懊悔,后是回味,然后他气急败坏道:“尽打扰我的美梦,我差一点就坐到风火门掌门之位了。”
李南星一愣,这个张丘做的梦还真是与众不同,于是他问道:“梦见什么了?”
于是张丘事无巨细地把他的梦讲了一遍,从一个不受宠的小弟子,一举翻身成为风火门的中流砥柱,然后在北山郡大比中拔得头筹,最后毫无悬念地接过风火门长老的位置。
李南星叫醒他的时候,他正站在风火门正殿之上,刚要接过象征掌门之位的玉印,没想到就这样被李南星叫醒了。
“你没梦见点别的?”李南星疑惑道,张丘竟然将他的梦记得清清楚楚,而且一点也没有遗漏,这可以说得上是个美梦。
“还能梦见什么?”张丘正回味着,这个梦真是让他意犹未尽,若是能接着做梦就好了,就从得到玉印那一刻开始续上,现实中他从来都不敢肖想那个位置,没想到在梦中过了一把瘾。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野心。”李南星也没想到,张丘的梦真的只是梦而已,完全没有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我靠,我居然活下来了。”反应慢一拍的张丘从美梦中回过神来,将自己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没有缺胳膊少腿。
“天哪,祖师爷保佑,我竟然真的活下来了。”张丘兴奋地大喊,若不是李南星的眼神始终太过无语,张丘可能会给李南星一个拥抱。
不理会兀自狂欢的张丘,李南星将泥蛋抱起来,轻轻拍动他的脸蛋,呼唤道:“泥蛋?”
泥蛋嘟囔了几下,竟然没有醒过来。
李南星觉得可爱,再次唤他的名字,但这次泥蛋连反应都没有了,整个人如同陷入黑甜的梦乡,怎么叫都叫不醒。
“泥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