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我的手怎么可能抖?”李南星的右手是执剑之手,即使是只有一把断剑,他也要每日挥上三万次,以保持自己握剑的手感。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传来,张丘瞬间绷紧了身体,感受到一种磨人的钝痛。
“啊——”他痛苦地大喊,脸上和脖子上同时爆出青筋,冷汗快将他的衣服湿透了。
“跟杀了猪似的。”若不是结界可以隔音,恐怕整个风凌客栈都要来围观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惨案。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骨头的另一端还没有斩断,张丘也不敢松气,一直僵着身体,直到另外一声骨裂之声传来,他终于可以大口喘息了。
“啵”的一声,一支被鲜血包裹的肋骨被取了出来,这只肋骨比李南星那根长多了,已经有一半的地方爬上了充满不祥意味的黑色魔纹。
“呸……”张丘吐出一口血沫,刚才取骨的时候他不幸咬到了舌头,现在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李南星大发慈悲给他吃了一颗伤药,转身去研究那根断骨了。
他几步来到窗前,这根断骨和当初他的那根如出一辙,都是从内向外生出来的,也就是说,魔不是外来,而是内在。
今夜无月,但好在星光璀璨,城中灯火通明,借助这点光,李南星仔细打量着断骨之间不断冒出的黑气。
它是那样邪恶,仿佛由世间最怨毒的东西聚合在一起,最后凝聚这样一团黑气。
“死气?邪气?魔气?”
李南星决定暂时叫它魔气。
它可以从世界上任何一个犄角旮旯诞生,这样所有人都有了可以控诉的借口,可它偏偏是从人的骨头里长出来的。
魔,是我们本身。
“当”
一声清脆的钟声自识海内传来,李南星知道,这是一种警告,如果再深究下去,也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而古殿一向是帮助他的,这种变化一定会给他带来伤害。
于是李南星不再盯着骨头间的黑气,找了一个灵盒,直接将肋骨封印进去。灵纹一亮,让那些试图弥漫出来的魔气完全封死在灵盒之内。
“真是倒霉啊,魔族怎么就偏偏盯上我了……”张丘倒在地上喘气,胸口的伤口缓慢蠕动,但愈合得很慢。
如果他的手没有被绑住,他一定会去按一按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因为你罪大恶极啊。”
“放屁!”张丘本来想直接骂,但嘴巴嚅嗫几下,又担心李南星直接给他一刀:“我罪不至此好吗?”
“你也知道那是罪啊。”泥蛋的匕首被李南星用绢布擦干净,仔细收敛起来,“突然觉得我亏大了,这么算起来我一共救了你三次。”
张丘下意识想反驳,却发现数起来确实有三次,“我一个被迫跟着你逃亡的俘虏,根本没有人权。你不救我谁救我?”
“脸皮真厚,世上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人吗?”李南星微微眯起眼睛。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张丘知道这小子一旦眯眼睛十有八九都没有好事,一定是在算计他!
“你之前都不提这事儿,现在是什么意思?”
李南星上下打量他,从头看到脚,但是一句话也不说,把张丘看得发毛。
“喂!姓李的小子,你救了我又怎样,如果不是跟着你走,我怎么会遇到这些危险?什么黄泉古树、三头青花蟒?这辈子的苦都跟着你吃完了。”张丘越想越委屈,到头来好像是李南星欠了他一样。
李南星突然有些佩服他的心态,张丘是一个永不自我反省的人,能做到这样,风火门的教导功不可没,不仅如此,他还天真得可怕。
“冥顽不灵,我本来还在犹豫,现在好了。我已经决定了。”李南星拍了拍手,用一股巨力将张丘提起来。
张丘慌了:“决定什么?我靠,你小子不会要杀了我灭口吧。”
“我在想,我能从你身上收点什么报酬。可惜了,你是烂人一个,心肝脾肺都是黑的,没什么可取之处。”李南星慢条斯理地祭出那把断剑,架在张丘的脖子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哈哈……”张丘局促地干笑了两下,“你不会杀我……如果你想杀我,刚才你就不会救我……”
“此一时,彼一时。我又变卦了,这次你能猜中我的心思吗?”李南星笑了一下,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其中并无半分笑意。
黑色的瞳孔映照着张丘苍白的脸,张丘通过紧紧攥着拳头和尬笑来掩饰他逐渐产生的恐惧,李南星这晴一阵阴一阵的脸色他真的看够了!
“你说!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只要你不杀我!”话音刚落,他闭着眼撇过脸去,等待落下的剑锋让他的脑袋和脖子分家。
“什么都能做?”
断剑离开了一丝,但还是紧紧靠在肩膀上。
张丘睁开一点儿眼睛,点头道:“什么都能。”
“那我要你对天道发誓。”李南星收了剑,转身就在贵妃椅上坐下了。
这个法子是受到了永乐赌坊的启发,他们的手下都对天道发过誓,永不做违背公平之事,一旦违反誓约,天道就会降下惩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而张丘,这是个时刻有着反叛之心的人,李南星不得不把他带在身边,却没有精力时时刻刻看着他,对天道誓约到成了一个最完美的方法。
“你要我对天道起誓?”张丘震惊道,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南星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只是一个暂时的奴隶身份,还有跑掉的可能,一旦对天道起誓,他将永远成为奴隶,永远无法从李南星身边逃离。
“只是要你发誓,你永远不能背叛我。这是一件很简单事情,难道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吗?”
“说得简单。”张丘认真想了一下,背叛李南星这个范围太大了,是不是背叛全由李南星来定夺。但这条誓言比起“永远成为李南星的仆从”来说,又多了一些自由的可能。
但是,无论是哪条誓言都并非是张丘想要的,他暗自磨着牙,想着还有什么脱身的方法。
“要么发誓,要么死。”李南星袖袍一挥,手中的青铜小牌一亮。
“砰”
窗户猛地关上,房门紧闭,九号房成了一座连苍蝇都飞不出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