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注视着苏皓谦，淡淡地开口：“不过你对我的到来也不吃惊。”

    苏皓谦挑了挑眉，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惊讶过，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又或者是……这辈子想象过太多次与你见面的场景，当真正见到你时，反而觉得有些平静。”

    萧淮微微扬起眉头，重复了一句：“想象太多次？你很希望见到我吗？”

    苏皓谦轻笑，目光深沉：“整片世界的人都知道，曙光是你创建的。”

    萧淮听到这句话，睫毛轻颤。

    即便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这片土地，但现在，这里的每一寸似乎都与他息息相关。

    苏皓谦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然后率先迈步前行，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

    “你是教科书上的人物。我们有时候称你为救世主，有时候称你为神，但后来，大家都叫你灭世者。”

    他说得很随意，像是在聊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闲话。

    萧淮却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叫他灭世者。

    萧淮忽然开口问道：“神谕的内容是什么？”

    苏皓谦停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轻挑了下嘴角：“你想看看吗？”

    萧淮点了点头。

    苏皓谦指了指前方，“基地里有一份真迹，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萧淮跟随着苏皓谦走到一扇具有未来感的蓝色大门前，门在感应到苏皓谦的瞳膜后，自动滑开。

    门后是一片昏暗的空间，灯光稀疏地洒在各个角落，照亮了房间里陈列的那些看起来有年代感的物品。

    这里就像是一个微型的博物馆，静静地展示着历史的残片。

    苏皓谦走在前面，脚步轻盈而稳定，随意地为萧淮介绍着一些事情。

    “一百四十年前，蓝星出现了第一个活死人，那时候就像是所有电影里的情节一样，我们人类遭遇了灭顶之灾。”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手指着墙上一幅泛黄的照片，那上面是一群人，在废墟中举着旗帜，脸上充满着坚定的神情。

    “然而，正是在那段黑暗时期，这片世界里出现了一群与众不同的人，他们带领幸存者们建立了希望基地，为全人类带来了重生的契机。那些人——”

    他顿了顿，扭头看了萧淮一眼，目光意味深长，“带来了曙光。”

    两人继续向前，地面上幽蓝色的灯光随着他们的步伐缓缓亮起，照亮他们前进的路。

    苏皓谦的声音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沉静：

    “可是后来，就在我们以为人类文明要重建的时候，曙光却选择了自毁。这，便是真迹。”

    他停下脚步，指向了一个由防弹玻璃罩住的文件，那文件看上去十分古老，上面的字迹虽已褪色，但依稀还能辨认出来。

    文件旁边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眼神中有着疯狂与决绝的光芒。

    苏皓谦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惋：“这份文件，正是当年曙光的决策。一个旨在守护人类的基地，最后却决定亲手将它摧毁。”

    曾带来希望，但也曾将一切化为灰烬。

    苏皓谦伸出指尖，指尖碰到了玻璃罩上，玻璃罩感应到他的指纹后自动降下，他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拿了出来，递给萧淮。

    萧淮打开文件，第一页竟然就是一张他的照片。

    照片已经褪色，只有那双天生的红眸依旧清晰。

    在照片下方标注着：他会一直护佑我们。

    继续往后翻，是一些曙光基地重建的计划与笔记。

    每一页都有一行新文字，而那笔迹竟与萧淮的极为相似，仿佛这些指令都是出自他的手。

    在最后一页，只有两个字。

    「自毁」。

    纸上残留着泪痕和潦草的笔迹，好像有人在最终决策时经历了无尽的挣扎与痛苦。

    萧淮的手指轻触那两个字，若有所思。

    苏皓谦的声音忽然传来：“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当年这么听你的话，明明你只是一个虚无的人物，甚至都没有人真正见过你。”

    他抬起头，看着那些灯光，明明只是灯，在他眼里却好像是在看着天空的星辰。

    “但后来，我好像想明白了。你出现的时间刚刚好，在人们最为绝望的时候，给他们带来了信仰，带来了希望，成为了他们心中的神。虔诚的信徒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自毁。”

    萧淮抬眸望着苏皓谦，“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上百年前，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会是神？毕竟我现在和照片里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苏皓谦笑了笑：“我是无神论者，我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我相信，也许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确实有更高阶的文明，而你，很可能来自那些文明。”

    他继续轻声道：“曙光基地的决策，终究是毁灭与希望并存的赌注。”

    “当年的曙光，曾带来无数人的希望，也曾将他们推入绝望的深渊。”他说着，“守护与毁灭，不过一线之隔。”

    那时候，执行自毁的曙光领导者或许在心中也坚信，萧淮所说的自毁正是一种守护的形式。

    萧淮合上了文件，“这只是当年的决策笔记。你说你是无神论者，那为什么还会相信神谕？而且你这么确定会遇到我，还知道我没有任何变化。”

    苏皓谦随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坦白说，我甚至不太敢相信你真的会出现。只是大家都这么相信，我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偶尔心里也会去想。”

    他说完，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那里静静放置着一块用金箔封好的薄布，上面写着：

    「灭世者重临之时，或许会带来新的希望，又或许会再次毁灭这片世界。」

    他可从来没有弄过这样的文字，“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假的吗？”

    苏皓谦摇头，眼神倒是头一会儿看着有些肃穆：

    “每个基地被火烧毁之后，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这块薄布，上面都有一模一样的文字。即使大家不想相信这是神谕，但这么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不免让人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他望着萧淮，“另外再说一句，你现在出现的时间，也刚刚好。”

    刚刚好？

    怎么个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