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两人身上,房间弥漫着一股宁静而温馨的气息。
萧淮没有拒绝,任由陆沅时将他的长发一缕一缕地梳理开。
发梳穿过发丝的声音轻柔而细腻,像是轻风拂过湖面,带着一种平静的节奏。
微微垂下的眼睫宛如蝶翼,红瞳被晨光映得更为深邃,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之美。
陆沅时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指尖不时触及萧淮的耳侧,带来一阵痒意。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柔和,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好了。”片刻后,陆沅时低声说道,将最后一缕发丝梳顺。
他取出一条雪白的发带,为萧淮束起长发。
随着发带轻轻一系,萧淮的侧脸完全显露出来,阳光洒在他的眉宇间,如初雪后的红梅,清冷中带着少年的明朗之意。
“你很擅长。”萧淮微微抬头,嘴角很轻地上扬了几分。
陆沅时黑眸中泛起淡淡的笑意:“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窗外的阳光愈发明亮,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他们离开了房间,走廊竟显得异常宽阔,角度和方向也莫名让人感到迷惑。
那些原本记得清楚的转角和房间位置,如今却变得陌生,像是经过了一夜之间的调整。
每走一步,他都能察觉到微妙的错位感。
不远处,歌舞声依旧不绝于耳,舞榭中的人们像昨晚一样沉迷于酒色,毫无戒备。
有些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眼神却空洞无神,好似被抽去了灵魂。
更远处,还有一些人形容枯槁,衣衫凌乱,神情癫狂,看上去像是沉溺于享乐过度之后疯掉的模样。
萧淮轻轻皱眉,眸中透出一丝冷意。
不仅如此,昨夜那些斑驳的血迹,此刻竟干净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木板恢复了光滑,甚至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至于那幅高悬于墙壁上的壁画,比昨晚显得更加清晰,色彩饱满得不合常理,就像刚刚被人描摹过。
画面中的尸山血海愈发逼真,每一具尸体的表情都透着灿烂的笑意,裂开的嘴角似乎要从画布中延伸出来。
然而,最让他在意的,是壁画中多出的角色。
昨晚那片战场上本应只有死寂的尸体,而此刻,画中竟多了几个身影。
这些人昨晚……根本没在画里。
侍从急匆匆地跑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
一见到萧淮便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大人,总算找到您了,快回去吧,可别耽误了时辰。”
萧淮回头看向侍从,眉梢微挑,“什么时辰?”
侍从听见这不冷不热的语气,额头上竟冒出些细汗,语无伦次地解道:“大人您毕竟是诸侯,王都里的规矩重,要是不好好守着封地,在这里沉迷酒色,难免会被人诟病。”
萧淮闻言笑了笑,他是玩家当然不在意这些什么所谓的古代规矩。
“无所谓,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侍从怔了一下,嘴巴张张合合,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语调更加急切:
“不过,大人,确实有要紧事。有位贵客指名要见您。”
萧淮眼中掠过一抹冷光,语气不变:“什么贵客?”
侍从吞了口唾沫,目光瞟向站在一旁的陆沅时,眼神有些慌乱。
他明显被陆沅时的存在压得透不过气,迟疑了片刻才挤眉弄眼地低声说道:“是……是玄姬。”
这两个字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过了片刻,他才慢条斯理地道:“哦?是吗?作为周王的宠妃,私自与我见面,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才是砍头的大罪吧。”
活着回去?还是变成尸体回去?
侍从的神色更加局促,目光左右游移,似乎生怕招惹什么麻烦:
“这……小的也不清楚,玄姬娘娘只是让人传话,说希望侯爷能抽空见上一面。”
萧淮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陆沅时:“你怎么看?”
陆沅时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黑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抬眼,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萧淮见状,转身向侍从摆了摆手,“走吧。”
——
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冠洒落下来,映出满地斑驳的光影。
眼前的花园如梦似幻,绚丽的花海随风起伏,宛如一片流动的彩云。
在花海的中央,一座简洁却精致的秋千架静静伫立,像是融入了这片瑰丽的景色。
一名身穿轻纱长裙的女子正坐在秋千上,笑得如春风般明媚,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玄姬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秋千缓缓停下。
她回过头,明亮的眼眸扫过萧淮和陆沅时,笑容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轻轻扬眉,唇角带着几分揶揄,“我只邀请了一个,不过两位来了,也无妨。”
萧淮目光微沉,“这样的地方,如果只是我来,才算是私会吧。”
玄姬听罢,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大王才不会在乎我和谁私会。”
她的目光在萧淮脸上逡巡片刻,似是别有深意地说道:
“你难道没注意到,当时你问他能不能得到我的时候,大王并没有发怒吗?”
当时,萧淮向周王提出了那个看似荒唐的要求。
想要美人。
但实际上,他也是为了试探周王的反应。
其他人反应都很大,唯独周王的表现没有震怒,没有质问,只是略微停顿。
也没有因为萧淮的无礼而惩罚他。
如果当时陆沅时没有进来和他演上那么一出,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众人都将他点燃烽火、戏弄诸侯的荒唐行径归咎于玄姬,将她称作祸国妖妃。
如果说周王真的爱玄姬,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不会出现。
如果周王真的爱玄姬……
眼神也根本藏不住。
萧淮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周王以黑瞳士兵为利器,对所有人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压迫。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在乎诸侯们心中的非议,甚至连玄姬是否忠诚都无所谓。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暴君,这是一个连人性都在模糊边缘的存在。
周王,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