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了魔法的大礼堂天花板是一片黑蒙,而天花板下长桌则坐着衣冠不整、头发蓬乱的学生。
他们有的披着旅行斗篷,有的穿着睡衣,还有的甚至只套裹了层薄薄的被子。时不时飘过的幽灵更是让本就寂静无比的礼堂显得格外幽寂。
无论是画像,幽灵还是活着的任何生物,每双眼睛都直勾勾盯着麦格教授。
而她正站在讲台上,身后站着面无表情仿佛准备随时赴死的教授和赶来赴死一搏的凤凰社成员。
大部分学生都是一副被吓傻了的呆愣模样,一动不动。
“毫无还手之力的抵抗向来是最无用的,”
突然,一道声音响彻了大礼堂,高亢、冷酷,谁也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但谁都听得一清二楚。
贴着墙根移动本想寻找赫敏和罗恩的哈利停了下来,人群中有人发出尖叫,搂作一团,害怕不已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仍旧继续,“对于霍格沃茨的诸位教授,我一向持尊敬态度,我也不希望有巫师在这新时期来临前流血,所以,交出哈利.波特,我会让你们安然无恙,也会让霍格沃茨完好无损。”
寂静与无声将整个大礼堂吞噬殆尽,哈利站在墙边,没有动弹,所有人的眼睛都似乎都在寻找他的身影。
“哈利,跟我走!”
一只手握住了哈利的手腕,赫敏出现了,她和罗恩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但很快,他看见霍格沃茨外站满了白森森的脑袋和枯树般的手,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都沾着大片的污血,睁着凹陷的,没有焦距的眼睛。
那是阴尸。
但很快,哈利顿住了,他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脸,除了过分惨白的皮肤和迷迷蒙蒙,像结着蜘蛛网一样的眼睛外,和他之前见过的他们没有任何不同。
“别看了,哈利。”
赫敏难过的说,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罗恩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也露出难过的表情。
城堡外熊熊燃烧的火焰开逐渐变形,变成一大群张牙舞爪的火野兽,腾起来,落下去,又腾起来,不断撞击着摇摇欲坠的防御魔法,多少块石头被抛在空中,最后被地狱般的烈火所吞没。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得不收起悲伤的表情,因为尖叫声、惨叫声,还有那格外分明的号角声响彻了整个走廊。
他们没有时间了。
里德尔认为如果自己不是以一个幽灵形态来欣赏这场大屠杀的话,心情一定会更加美妙。
但他又不是完全的幽灵形态,因为他既不能漂浮也不能穿墙,而且,只能跟在那个叫做哈利的小子身边。
他看着这小子进入有求必应室,在一场大火中销毁了魂器,也看见了这个男孩借着那块灵魂碎片窥探了伏地魔的思维。
老魔杖, 命运杖,杀戮棒,他从一个手下那里得到了它。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显然否定了这一结果。
他一部分灵魂附着的载体,他的第七个魂器,那个有邓布利多在背后牵线而被运气眷顾的男孩,利用了所谓的能够征服死亡、但他曾经摧毁过的,就像摧毁莉莉.伊万斯的爱,制造了一个骗局。
那根老魔杖不愿意杀死他真正的主人,所以,索命咒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倒在地上,尸体瘫软无力,就这样被自己的咒语反弹杀死,像一个凡人。
这太突然了,就像他第一次死亡那样。
那个男孩的母亲在他身上留下了自我牺牲的痕迹,那种古老的魔法,挡住了他的咒语,并且回弹到自己身上。
而第二次,依旧如此。
只有一层薄薄虚影的里德尔听着周围排山倒海般的喧哗, 初升的太阳在霍格沃茨上空冉冉升起。
他像一个无波无澜的看客,以哈利的视角,聆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所有被施了夺魂咒的人逐渐恢复,食死徒们也树倒猢狲散,逃跑的逃跑,被抓的被抓。
毫无疑问,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最终大结局。
不过,里德尔仍旧保持着强烈怀疑,并且在观看全程之后,依旧无法理解邓布利多所谓的伟大的、却无法阻止他从高楼坠落的…爱?
他宁可相信造成他死亡的最终原因是那根背叛他的老魔杖。
但,当他踩在他那个麻瓜父亲的尸骨上复活后,黑魔标记的召唤之下,一堆窸窸窣窣的黑色斗篷中,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银纹时,难以否认,无论是哪一个世界的他,真实与回忆,都产生了无法忽视的波动。
比起金色,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更热衷银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就像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常年待在黑魔王身边以面具和斗篷覆身的人是谁一样。
伏地魔沉默地等待着,然而很快,他便不再期待有人来了。
里德尔细细回忆并且极其仔细地剖析着那时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情绪。
平静,非常平静,甚至还有一丝讥讽的淡笑,以至于他看见拥有相同姓氏、相同发色,甚至相同血缘的卢修斯.马尔福也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一位狡猾的马尔福家主只是一个有那么些趁手的仆人而已,他不需要透过谁去看另一个人。
但他仍旧宽宏大量的没有因为他的那次逃走而给予惩罚。
只是,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走进庄园,站在熟悉的房间,只看见落满灰尘的魔药瓶时,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还是浮现出一小块微不可察的裂痕。
于是,在预言球丢失之后,在马尔福庄园,曾经数次踩在脚下的地面,他对着那个苍白无措的小马尔福下达了一个残忍又恶劣的命令:杀了邓布利多。
他当然没有指望那个孩子能够得手,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让马尔福一家痛苦,父母看着儿子失败,然后付出代价,无疑是钝刀慢剐。
纯粹的地狱,是曾经伏地魔的情绪,亦是现在里德尔的情绪。
手指勾着一小缕淡金色发丝,温柔至极的低头亲吻,血色眼睛却是诡邪到极致的薄冰。
“通往权力的道路由鲜血与牺牲铺就,阿布,你还是过于仁慈,现在才选择掀桌子,可我早在意识到它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经作出选择,毕竟于你我而言,勉强生存,与死无异。”
“不过我知道,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所以…”
里德尔顿了一下,擦去唇角突然溢出的血,神情轻描淡写,“你得一直出现在我的眼睛里,这样,我才能不留余地。”
说完,他躺在床上,紧紧抱着阿布拉克萨斯,落下的光影遮盖了里德尔眼底的血腥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