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檀面带疑惑地瞧着眼前的男人,“前些时日你不还不想要吗?怎么今日你突然改变主意了?”
闻朝将她暖和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瞧你抱着那孩子的样子,当是真的喜欢孩子。”
“先前你不是还质疑我并不是出自内心地想和你要个孩子吗?”
闻朝笑了声,神色柔和,“那你是真的想同我要个孩子吗?”
“先前我是真的想同你要一个,但是……”徐初檀将手抽了出来,慧黠笑道:“我现在不想要了。”
此话一出,闻朝沉默了一瞬。
“为何?你还在生气吗?”
“朱姐姐说得对,有孩子虽然幸福,但两个人的生活也是清闲自在的……这半年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分开过一段时间,只有两个人的生活,我还没过够呢!”
黑暗中,闻朝眸光缱绻地盯着女郎的笑脸,在她话落之后,他微微颔首道了一句好。
先前一直没能谈拢的事情,今日总算是说开了。
徐初檀为了徐清晏的事情来来去去忙活了一个晚上,此时她早已疲惫不堪,她打了个不算秀气的哈欠后,抱着闻朝的窄腰,慢慢地窝在了他的怀中。
马车些许颠簸,这颇有节律的摇摆惹得拥在一起的两口子皆是困倦不已,尚不至半途,二人便抱在一块儿睡着了。
路途漫长,睡眠深沉。
在空荡街道中穿行的马车只有皓白的月辉同行。
……
待归了家,久等不见主子们下马车的越山才站在马车边,轻轻地叩了叩马车的侧壁。
“世子爷,到了。”
闻朝惊醒,见徐初檀还在怀中睡着,便一动不动,低声喊她。
“檀娘,到家了。”
大概是闻朝的怀抱太舒服,徐初檀只是靠在闻朝胸前蹭了蹭,眼睛都没睁开,口中嘟嘟囔囔了几句闻朝听不懂的话。
闻朝轻轻地拍着她的胳膊,静等着她醒来,等了约莫一个字,确定徐初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只得撩开车帷。
越山还在外头,见帷幔拉开,他忙走上去,等着闻朝的吩咐。
“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闻朝,“你和其他人先回去,我和夫人晚点走。”
越山虽然觉得疑惑,但是他也急着回去歇息,便没有多问就招呼车夫一道离开了。
四下无人,闻朝下了车,再撩开车帷,探身将熟睡的人儿抱了出来。
这时候,徐初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搂紧了闻朝的脖颈,迷茫问道:“郎君,到家了?”
闻朝将她往上托了托,“你先睡,等到檀苑了再喊你。”
徐初檀上一秒还在轻轻点头,下一秒便又睡着了。
闻朝见此,失笑。
她一个没怎喝酒的人,竟然比他这个喝得上了头的人还疲惫。
好在檀苑离车厩不远,半刻钟脚程便到了。
在檀苑等候已久的翠露丹霜总算等到二位主子回来,连忙跟在后头,要帮着铺床更衣。
闻朝让她们先去浴房放些热水。
翠露丹霜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低着头,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半梦半醒的徐初檀被闻朝放在了床上,闻朝眼神幽深地看了眼徐初檀,扭头见床边小桌上放着一杯解酒茶,他将杯子拾起,仰头将解酒茶一饮而尽。
解酒茶由蜂蜜、陈皮、葛花、山楂熬煮而成,那股又酸又甜的温热汤水入喉,不仅没有扑灭闻朝的心火,反而让那股邪火愈烧愈旺。
深重地吸了两口气后,闻朝粗鲁地解开外衣、外裳丢到一边去,随后弯下腰,替徐初檀脱去了袜履。
徐初檀眯着眼睛,看着闻朝在床边忙活,正当她想要坐起身时,闻朝忽然站了起来,将一片光亮遮盖去。
徐初檀揉了揉眼睛,“郎君……”
回应她的是闻朝骤雨一般的吻,她被迫仰着脑袋,将他的吐息尽数接纳。
闻朝才喝过解酒茶,蜂蜜的甜、陈皮山楂的酸尽数呈现在他的唇舌之间。
徐初檀并不讨厌这样的味道。
反复碾了许久,两唇分离,闻朝垂眸看着徐初檀那水光晶莹的饱满唇瓣,他抬起手轻轻抚着她发红的面颊。
徐初檀眼眸轻眨,羽睫扑扇,小手缓缓攀上了他的手腕。
她的杏眼在她清醒时神采奕奕,在她困倦时也是缱绻动人,无论哪一种,闻朝都喜欢得紧。
眼下翠露丹霜还在浴房里放水,闻朝只能现在屋里头过过瘾,待一墙之隔的浴房没了动静,闻朝这才哄骗着徐初檀与他一道改换阵地。
……
——
与往日一般,闻朝是舒坦了,徐初檀却是累到睡至日晒三竿之时。
徐清晏去相看孙小姐的事情,徐初檀只将结果告知与爹娘,过程并未细说,是以徐初檀一起身,便吩咐翠露去备车,预备一会儿去国舅府蹭一顿午膳。
如今的天气是愈发热了,闻朝不在边上管着,徐初檀便就从柜中挑了一身新裁的夏装。
今日侍候徐初檀更衣的是丹霜。
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别说更外衣裳了,就算是更换肚兜,都有贴身侍女帮着做。
丹霜一解开徐初檀的肚兜,见她原先被肚兜遮盖着的地方红痕点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的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次,徐初檀的脸皮早就变厚了。
徐初檀叹气,“丹霜,你别再看了。”
丹霜,“……”
……
国舅府的午膳方才上桌,徐初檀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娘家。
独自一人用膳的李氏见到忽然出现的女儿,吓得手一抖,险些没将汤碗给摔了。
“你这丫头!怎么神出鬼没的!”昨夜李氏本想在宴会结束之后留女儿详细问问长子那事儿,怎知女儿早早地就拉着女婿过来与自己告辞。
“这不是来向娘说说哥哥的事情吗!”徐初檀走到李氏身边坐下。
李氏将还没用过的汤碗放到她面前,让她先喝着,“你慢慢说,我倒要看看晚上要怎么说你哥哥!”
徐初檀为了赶来国舅府用午膳,连早膳都没顾得上吃,这会子她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捧着汤碗,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李氏见女儿如此不文雅,低头笑了下。
“人家孙尚书压根就没那么惦记哥哥!昨夜去与孙小姐想看的男子十几来个,哥哥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毕竟李氏吃过的盐巴比徐初檀吃过的米还多,早就能猜到孙尚书不可能只让孙小姐相看自家儿子。
“你哥哥什么样我也清楚……没被人家姑娘看上,虽然遗憾,但也意料之中……”
徐初檀嗤笑一声,“那娘再猜猜,孙小姐与我说了什么?”
李氏停下盛汤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女儿。
“孙小姐说哥哥他一直东张西望,活像个小贼!”
昨夜徐清晏东张西望的样子李氏也是看在眼里,李氏面上的笑顿时消失无踪。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怎么生了个如此蠢的东西出来!”李氏扶额叹息,“他来让你帮忙,竟还如此光明正大的看着你为他走东走西!这小子蠢的跟你爹有的一拼!”
难得听李氏说起往事,徐初檀立即朝她投去一个好奇的眼神。
李氏见女儿这样,连忙住了嘴,为丈夫与自己保留最后一点脸面。
……
国舅府里只有母女俩在,用过午膳后,见外头日头晒人,徐初檀便歇了出去走走的心思,安安心心地待在国舅府陪李氏说话。
李氏让人取来今早宫里才差人送来的荔枝给徐初檀尝尝。
“送荔枝的那人说这是今年岭南出产的第一批挂绿,你姑母心里想着咱们,便分了一大半给咱家!估摸着等你回去,也能在威宁侯府吃上荔枝。”
前些日子徐初檀刚用花染了指甲,为了保持美观,她便差使翠露过来给自己剥荔枝。
翠露是剥果子的个中好手,很快,便剥了一颗干净漂亮的荔枝递给徐初檀。
徐初檀轻轻捏着那果肉晶莹白嫩的荔枝左瞧右瞧,最后整颗丢入口中咀嚼。
能被选为进贡之品的荔枝自是上等佳品,一咬下去清香四溢、甜腻的汁水流淌,向来喜好食甜的徐初檀一连吃了十来颗。
李氏无奈笑道:“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你可别吃这么多!”
“都说荔枝放不了两三天就会坏,可不得尽快吃完,才不会浪费姑母的一番心意!”
“你这鬼丫头,愈发油嘴滑舌了!”李氏愿意宠着女儿,这一次半次的,便纵着她去了。
“小时候在宫里,每年这个时候,姑母都会拿好多好多荔枝给我与郎君、太子表哥一齐吃!”
李氏,“你四岁那年,你姑母写信来告诉我,你一口气吃了半斤荔枝,一连半个月都喉咙痛!”
徐初檀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前我自己那份荔枝吃不够,都是郎君背着姑母将他的那一份送给我,只是后来他知道荔枝吃多了会上火,说什么也不肯再将他的荔枝送我了!”
李氏听此,只是感慨有些人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外人眼中冷漠不近人情的威宁侯世子,私底下对自家女儿体贴疼爱,这若是说出去,有几个人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