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璃被吓得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连连摇头,亓珩蹙眉怒目道:“魅惑勾引朝廷重臣误事,轻则发卖流放九族,重则,就地斩杀。死无全尸,你觉得,你符合那条?”
“可否有不用死的?”
“你可还记得昨夜说过什么话?”
鸢璃顺着他的问话回想起她那些不堪入耳强迫人的话语,内心忐忑,摇头道:“公,公子放心,昨夜经过,我都不记得,我,要杀要剐,皆听公子…”
亓珩脸色铁青怒目圆瞪,表情越发不悦更为生气,搂住她的那只手也松开了来。
鸢璃顿感不妙,自跟随他起,即便是面对蚩浔的挑衅,也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
足见,他此刻的愤怒。
鸢璃将被子裹在腋下连忙跪坐起身磕头道:“公子饶命,我还没成亲,不想死,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哪怕去死都成,只要不流放我九族。”
俯首埋头时,鸢璃只觉身侧被子被他拉了拉,刚想抬头,却听他怒道:“不准抬头!”
鸢璃连忙将头埋了回去,将视线遮得死死的,但她能感觉到身旁人快速起了身,接着就是一顿窸窸窣窣的声音。
“将你自己衣服穿好,再行回话。”
“是。”
鸢璃忐忑起身,床榻边摆满掉落的所有衣裳,包括那块显眼的鸳鸯肚兜,那还是温以辞给她绣的。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亲自捡起来的。
再抬头看向亓珩,只见他衣衫整齐,正背对着她站在床榻前。
将所有衣物穿戴整齐,鸢璃连忙下床跪在他身后道:“公子,我换好了。”
亓珩转身瞥了一眼她,随后坐在床边扔下一块软垫到她腿边。
“要跪就跪在这上头,别到时候跪坏了膝盖,身首异处时,旁人见了,倒要觉得你是被我折磨而死的,影响我的名声。”
鸢璃连忙拾起那块软垫跪在那上头,欲哭无泪,听他这话倒是像真要杀了她了。
“我最后问一遍昨夜发生的事,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记得多少?”
鸢璃不敢轻易回答,按照她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写的,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做主子的,往往都把这事视为耻辱,不希望别人知道,审问时最常问的一句,便是你知道多少?
而往往回答记得何事的,开口第一句,人头便落地。
但亓珩这模样又好似希望她说出昨夜发生了什么,这男人着实有些琢磨不透,鸢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回答。
“不想回答?九族流放,还是就地斩杀?你挑一个”
闻言,鸢璃连忙赌道:“不记得,都不记得。”
亓珩并未马上说话,反而沉默了许久,鸢璃垂眸低头,也不敢抬头去瞧他的喜怒。
“念在你与我在清水镇同生共死的份上,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做?”
“愿意愿意,有何要求,公子只管说便是,不管是何事,我绝不说一个不字。”
“昨日我阿母说的话,你也都悉数听见了。我年岁不小了,却迟迟未娶妻生子,家里很是头痛,多次前来催促,但我不愿意娶我不想娶的人。我会尽快安排择吉日与我成亲,堵住他们的嘴。”
闻言,鸢璃愣在了原地。
原以为是什么难于上天之事,那一刻,她脑补中连替他入宫刺杀圣上这种荒唐事都猜想了一遍,没想到竟是与他成亲。
苦苦想法儿追夫十几年,没想到这惊喜来的也太突然了。
“蚩璃,你的背景我已调查清楚,我自会去你们羁望谷提亲。蚩浔的身份,我也已知晓,你与他有娃娃亲在先,若你对他心生爱慕,我也不会强迫于你。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即便是契约成亲,我也见不得我的发妻心中装着别的男人,你可懂我的意思?”
能嫁与心爱之人的转世,又能顺利进行任务,虽心中格外欣喜,但她心中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且不说蚩浔,光是让固执的阿爹接受亓珩就有些难。
为了保命,她还是应承道:“懂,悉听公子安排,蚩浔虽与我有婚约,但他在我心中只是兄长,我也曾多次表明心意向他拒绝。”
“即刻起,你便不要唤我为公子,你自个儿随意想个亲密些的称呼。我阿母这个人疑心多,你须得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与我恩爱,必要时,你还得为我生个孩子。若你露出马脚,让旁人发现了…”
“我自当谨记慎行,即便拼了性命,也不会让旁人发觉。”
闻言,亓珩起身站在一旁道:“你从地道回去,此事切记保密定不可让旁人知道。”
“是。”
鸢璃的心咚咚直跳,直到战战兢兢从的地道回到自个儿房中,他仍旧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用早膳时,亓珩将她叫到了房中坐下一同食。
见她来,亓珩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微笑,那眉眼都弯成了极其温柔好看的弧度,仿佛早晨的不愉快全然未发生。
食不言,寝不语,亓珩虽未说只字片语,但手中筷却很是实诚,为她不停忙活,沉默寡言的盛粥夹菜。
这状态倒是让鸢璃身心放松了不少,两人气氛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你阿爹那边我已写了拜贴与他老人家求亲,择日我会亲自上门。聘礼礼单我粗略写了一份儿,库房里你若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加进去便是。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可随时与我说。”
亓珩突如其来的一席温言软语令鸢璃着实没想到,差点儿被刚咽下的粥呛住,亓珩还不忘贴心替她拍背。
连同着身侧服侍的下人们都震惊不已,个个提起了神儿,耳尖的偷听着主子们的谈话。
“阿璃可是对我所说不满意?”
即便咳嗽还未消去,鸢璃怕他多想,连忙摇头。
亓珩担忧烟消云散,语气关切:“那阿璃可有家书要寄?正好一同送回去。”
“有,等陪你用完早膳,我立刻去写,你让送信儿的多等我些时辰。”
“无妨,家书自然是要好好写的,不着急,你慢慢儿写。”
眼下亓珩的温柔鸢璃有些吃不消,只得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以便早些逃离,可一向吃得快的亓珩却细嚼慢咽。
好不容易等亓珩吃完,临出门去大理寺办案前,鸢璃为他整理衣衫,亓珩心情愉悦眼眸紧随她而动。
有意无意对上他柔情的双眸,鸢璃心总是错漏节拍,那双眼里泛起的涟漪,她在温以辞眼里见过。
若不是早上才有契约,她该错认了。
明明该有的欣喜藏匿了起来,略有心酸,他可以将爱假装得那么好。
下人莽莽撞撞闯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带着表小姐怒气冲冲的来了,要您立刻去正厅见她。”
亓珩拉住她顿住的手安抚道:“本想公务忙完了再去告诉阿母,现下阿母来得正好。要随我同去见阿母吗?若不想去也无妨,我会处理好。”
“去。”
得到肯定的答案,亓珩将她的手放于手心十指紧握向屋外而去,此举动,无疑是将她的身份昭告了全府。
而入门的那刻,老夫人瞧见儿子紧握她的手眉头紧皱,表情更为不悦。
“竟敢勾引主子!跪下!”
鸢璃理解老夫人的怒气,刚要下跪,亓珩便抱住了她不让她跪下。
“是我费尽心思勾引她的,她无错,不必跪。孩儿正想回府告知喜事,阿母便心有灵犀的来了,甚好。”
“亓珩!你敢!”
“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有了心爱的女子,表明了心意,却不敢将她娶回家,岂不为草包废物?”
“你是何身份,她又是何身份?与之相配吗?”
“是不匹配。”
话音刚落,有人欢喜有人忧,鸢璃有些不自信的想松开他的手,却被他加重手中力道握回。
“既知晓你们不匹配,还算有救。”
老夫人面色缓和,亓珩又道:“阿璃是羁望谷苗王唯一的女儿,我只是个小官,有些配不上她,嫁给我,是下嫁了,好在,阿璃不嫌弃。”
“我若不同意呢?”
“阿母,我自幼在您膝下长大,您是最了解我心性的。”
“你我母子,各退一步,蚩璃为侧室,蕊儿为正妻。”
亓珩想也没想便摇头拒绝道:“蚩璃只能为妻,绝不为妾。”
老夫人怒气刚想发作,赵青蕊便拉住她安抚,见亓珩态度坚决,老夫人语气平缓些道:“蕊儿这孩子呢,明事理,善良懂事,是个当家主母的好料,决不会欺负蚩璃,定能和平相处,珩儿啊,你看,名为侧室,但在府中平起平坐可好?蚩璃,你觉得呢?”
“我是真心爱慕亓珩表哥,也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他,平起平坐,我也愿意。日后,我定不会欺负你,也不会打扰你跟亓珩表哥,可好?”
赵青蕊眼中满是委屈,眼眶微红,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倒显得她强人所难了,实为道德绑架。
但是,没有道德,就谈不上道德绑架!
见她迟迟未开口,亓珩也未曾表态,只沉默的看着她,眼神里好像有那么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