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叩窗户,茶溯洵换了语气,温言细语呼唤道:“阿璃,睡了吗?”
屋内传来亓珩日思夜想的声音,阿璃兴奋地靠近窗户,语气中充满期许,“没睡没睡!”
“镇上新开了家卖果子蜜饯的铺子,都说很好吃,每日限购一百份。不过我今天有事耽搁去晚了,只能在别的买家那里买了一点点回来,你尝尝。我给你放你房门口了,去拿了尝尝看好不好吃。”
“好。”鸢璃飞快的拉开房门,将那包果子蜜饯拿进屋便很快将门关上回了屋内窗边。
“闻着好甜。”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拆纸包的声响,鸢璃嘴里包着蜜饯,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阿浔,这个好好吃,甜,但是不腻也不齁,比之前咱俩偷溜下山买的那家陈记好吃多了。”
“真的吗?你喜欢吃就好,那我明天早早下山给你多买些回来。”
“算了吧。等成亲之后,你再给我买吧。”
“喜欢吃随时都可以买,为什么一定要成亲以后再买呢?”
“这蜜饯虽然好吃,可终究是甜食,太容易发胖了。近来阿娘老给我炖鸡炖鸽子的补身,说什么我吃了好,我们的孩儿也好,天天关在家里,我都胖了一圈儿了,再吃下去怕是连嫁衣都穿不上了。”
鸢璃不满且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随后突然兴奋的问道:“阿浔!我们能不能快些成亲啊?等的这一个月太长了。反正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早成亲晚成亲的都是要成亲的嘛。不准告诉阿娘是我要求的,不然,阿娘又得说我不矜持了!”
亓珩越听越失落,原来,他们的感情已好到了这个地步,连腹中孩儿都有了…
阿璃今夜的样子,几乎很少在他面前展现,而在蚩浔这儿,却是日常。
茶溯洵向亓珩投去赢者的笑容,亓珩越是难过,他就越欢喜。“那阿璃想我怎么说?”
“你就说考虑到我怀有身孕,越早成婚,越不容易显身子。我想了那么多借口,感觉就这一个最可靠,阿娘同意的几率也就更大。阿浔~好不好嘛,关在家里真的好没趣啊。”
听着阿璃的撒娇,茶溯洵嘴角不自觉的疯狂上扬。他何尝不是巴不得快些成亲,但还是耐心安抚道:“阿璃乖,再耐心等等嘛。阿娘喜帖都发出去了,再说了,那日是个好日子,阿爹阿娘找人算过了,那日成亲,咱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儿孙满堂。若是阿璃不在意,我晚些就去跟阿娘说看能不能提前尽早成亲。”
“罢了,算那个算命的算的准,那再等等吧,不过你得日日都来陪我说会儿话。”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算你听话。你站在左边那扇窗户去,贴着墙站。”鸢璃格外满意的吩咐着阿浔。
见窗户上的人影乖乖地站到左边,鸢璃小心翼翼地缓缓推开一个窗户缝,拿起一颗品相最好的蜜饯,将手臂伸出窗外,估算着茶溯洵的身高将手臂抬起。
“这颗最大,你吃。”
茶溯洵想要用手去拿,鸢璃却晃荡着手将他的手推开,“你没净手,小心吃坏肚子,我喂你,啊~张嘴。”
感受到对方嘴唇无意触碰到她指尖,那颗蜜饯被他叼走,鸢璃才收回手,将窗户关上。
“怎么样,是不是比那家陈记的好吃?”
“确实。晚上不准吃多了啊,不然又该牙疼了。”
“知道了知道了。记得帮我照顾阿花和二条猪它们,要小心养,要是养死了,我真的会很生气的,三年都不跟你说话的那种。”
“好,我每天都有在好好照顾它们,不会死的。我该走了,不然一会儿阿娘又该看到了,咱俩都得挨说,你早些睡,不要一直看话本到大半夜都不睡。”
“我就算看了你也不知道呀。再说了,成亲前我再不看,等成亲后你天天睡在我旁边,我就别想深更半夜看话本了。”
“我是怕你熬坏了眼睛。不是不能看,是不能晚上看太晚。”
“我知道,我的阿浔对我最好了,快回去吧,夜里凉。”
听着阿璃只关心他,茶溯洵很满足。与之告别后,听着屋内阿璃远离了窗边,茶溯洵这才将亓珩提起,带回柴房。
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失落样,茶溯洵给他喂了解药后道:“听见她活得很好,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吧?”
“我不相信,是不是你强迫阿璃嫁给你的。她为什么会被困在屋子里,连在家里都没办法自由?”
听了墙角后,其实亓珩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是他不想信,他疯狂的寻找着蛛丝马迹,妄图推翻他所听见的事实。
“我若是个会强迫阿璃嫁给我的人,就不会有你,有狗皇帝的事儿了。至于她被困在屋子里,是自愿,还是所谓的被我强迫,你听不出来吗蠢货?别再自欺欺人了,强迫她定婚约的是你,不是我。”
亓珩被堵得说不出话,再找不出一句辩解事实的借口,只道:“不论怎样,她都曾真心爱过我,我也同样真心爱着她。即便她现在变心了,可我们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存在着,你抹杀不了。我与你,在她心里孰轻孰重,难说。”
茶溯洵嗤之以鼻,甚至有些发笑,“若那也算真心爱过,那她也曾真心爱过宫里阿浔,甚至是望月,可那又怎样?无论她在山下有多少个像你们这样的莺莺燕燕,也不过昙花一现。与她白头到老的,终究是我。”
“若你真心爱她,就不会不在意她身边有别的男子。”
“话别说得那么自私,你们京城的男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而我又何尝不想她只有我一个?可是没办法,你们这些一个个的非要来勾搭她,赶都赶不完。忍耐一时,享福一世。”
茶溯洵想起他体内的情蛊,抛出最后击垮他内心的话:“阿璃擅蛊、制毒,上次她晕倒,并非是因体内堆积多年的毒素,而是因为体内情蛊的反噬。”
闻言,亓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紧蹙着眉,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敢相信。
“看你这反应,是知道她给你下情蛊了?这倒是让我意外。”
“嗯,可我是真心喜欢她,我很确定,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情蛊,怎么可能会反噬?不是说了,只要被下情蛊的一方只要同样深爱对方,就不会反噬吗?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不信…”
“可你们这些外人不知道的是,下蛊者若有朝一日变心,却不解除情蛊,同样会遭反噬。而阿璃,连第一次反噬之期都未能安然无恙的渡过。你们二人之间,究竟是谁从未真心爱慕过对方,你亓珩最清楚不过了。”
说完,不等亓珩再开口,茶溯洵便已重新将他捆好后出了房门。
方才见亓珩听了消息后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茶溯洵便心情大好,今晚亓珩听到的一切,准保他接连好几日都睡不着觉,也想不明白。
回到幽冥殿,茶溯洵隔空传音至阿傍阿依,命他们找出阿绾夫君的魂魄。然,阿傍阿依拘来的,却只是个与他相貌完全不相似的男子。
展开那男子凡间的生平记载,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贩,一生平庸,碌碌无为。娶了同村的孤儿阿绾,生下一子一女,而后运货时死在了山匪刀下,妻儿被迫搬迁。
茶溯洵拿出璃绾的画像,摆在他眼前,问:“你可认识这画像上的女子?”
那男子看了后,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我娘子阿绾,与这画像上的女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我娘子看起来会怯懦自卑些,不似画像上的女子英气逼人,也穿戴不起画像上的打扮。所以,应该只是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像?那你觉得她们有多像?”
“若单论眉目相貌,可以说像到连我都会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地步。我与她,自幼时就常在一块,她的脸我再熟悉不过了。”
“幼时…”茶溯洵再次摆出另外几幅画像,上面活灵活现的重现着璃绾幼时的模样,从一岁到十岁都有,茶溯洵再次问道:“那你瞧瞧,这画像,可曾有一幅,与阿绾像?”
可这次,那男子不曾细看细想,便道:“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已经记不太清阿绾小时候的模样了。可我记得阿绾小时候长得并不算好看,甚至,有些丑,她脸上还有很大一块红色的胎记。我虽记不清了,但我也能确认,这画上的姑娘绝不可能与我娘子阿绾幼时相似,她太美了,若阿绾与她一般美,早就被镇上王逢家强抢进府里给他那个早死的肺痨鬼儿子做童养媳了。”
许是意识到画上这个姑娘对眼前这个鬼很重要,他忙改口解释道:“我不是说这个姑娘不好,这个姑娘很美,我只是解释,我…”
茶溯洵不耐烦的抬手示意他闭嘴,而后亲自翻看起他前世的记忆,查找着阿绾是什么时候突然没了胎记变成璃绾的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