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金碧辉煌的大殿,神殿中央立着尊神女像,一束光从她头顶打下,为她披上耀眼的光芒,十二把剑竖立着环绕在神女身侧。神女双臂张开,手掌微弯向上摊开。她身披的彩衣丝毫未损坏,依旧流光溢彩。
而在神女像周围,遍布竖立着的石棺,围出一个圆阵。
棺材板上刻画着凸起的人像,有老有少、男女都有,除了都是安详闭眼,找不出什么特定的规律出来。人像手中皆捏着三炷香,头顶刻着他的名讳,生平与儿女后代之名皆刻于一旁。
所有棺身刻画的内容都一样,密密麻麻的刻画着神秘的碑文。
“阿洵,还记得村长捡到的石板上刻的内容吗?神秘的古国安息着忠义之士的英魂和她的宝剑,大祭司留有预言,她最爱之人皆时会来此唤醒她的灵魂。花眠村的最深处,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记得,我懂你的意思。我宁愿不要这剑,也不想…”
鹤栖瞧着一旁的珩槿,尤其不悦,又无可奈何道:“让他试试吧。”
一旁的珩槿未说话,只是看着阿璃。
“等等,鹤栖。谁也不知道有几次触碰的机会,若不是他,未知会有何后果。保守起见,我认为,你来,更可靠些。”
鹤栖有些失落道:“正因为保守起见,所以我才认为让他来更有用。阿姊,你不知道,我…”
珩槿突然插话道:“我也认为,你才是她最深爱之人,由你来唤醒她,十拿九稳。”
“你知道神女像是谁?”鸢璃疑问道。
“来时不知,见到神像后,就猜到了。又加之你们说的话,就确定了。冰魄认主,就算你无法唤醒她的英魂,但唤醒冰魄是可以的。你做得到,我不能。她同我说过,你幼时就能召动她的冰魄了。就算她同我恩爱千万年,我也永远无法超过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半分。”
见鹤栖神情缓和些,没说话,珩槿又道:“我猜,你这样想,是觉得你最爱的阿姊为了我舍身丢命,而没有因为你选择活着?”
“若不是因为认识了你!阿姊怎么会死得那样凄惨痛苦!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你阿姊的死也有我的原因,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就算你阿姊从未认识过我,她也会选择以身镇压邪渊。她的脾气秉性,你最清楚,六界生灵涂炭,她能出一分力,便不会坐视不管。更因为那种禁术,只有移即一族才能催动,而世上仅存的移即族人,只有你和她。可是,禁术需要移即,并非只有她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我推脱我的过失、责任。我想让你明白,你是她相依为命的家人,她最爱你,甚至超过她的性命。”
听到此,鸢璃贴近茶溯洵耳侧问道:“移即是什么?”
茶溯洵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解释道:“鲜山之上,有兽焉,其状如膜大,赤喙赤目,白尾,见则其邑有火,名曰移即。移即外形酷似熊,周身还散发着熊熊火焰,永永不灭。移即力大无穷,善于御火,战斗力非常强,是为上古兽。”
“为何书中没有移即记载?”
“不知道,说不定,是被人故意抹去了,也不是不可能。”说完,茶溯洵就示意她继续关注鹤栖与珩槿。
“胡说八道!你就是想撇清害死我阿姊的事实!我看那禁术记载时,怎么没有看到你所说的只有移即一族才能催动!保不齐,你们就是想诓我阿姊,诓我阿姊替你们去送死!”
说到最后一句时,鹤栖近乎是崩溃的怒吼着。
“因为那块石阵是移即死后尸身所化。在镇压邪渊之前,石阵,就已经使用过了。第一位使用禁术以身镇压的,就是移即一族的人。第二次意欲使用石阵时,当时的移即族人留下方法便消失了,派去的其他人却没办法催动此法,故而就有流传,只有移即能使用此法。后来,六界生灵涂炭,就有人抓到了一个移即后代,是个孩童,逼迫其家人自愿献祭镇压。从此,只有移即族人能催动阵法的结论,就坐实了。而没有散布出去,是因为当时由于献祭的移即族人意愿并非出自本心,石阵没有发挥出最大的效用,险些让被镇压的邪祟残魂逃出。所以,当时的六界各主当即决定封锁这条消息,做了场假戏,让世人皆不再相信这个流传。”
“可是你们怎么就能肯定,我们就是火熊移即的后代?当初,我阿姊与你的流言蜚语传遍六界,你们天界的人那时怎么不说我们是移即一族,你们口诛笔伐,说阿姊是魔物,与你不配。如今遇险,又来说我阿姊是火熊移即仅存的族人,火熊移即啊!上古异兽!如此高贵的血统,那时,又怎么不说阿姊身为魔物与你不配了?”
“各界主如何知道的,我不知道。我能查出的所有,就只有这些了。”
“所以,阿姊那时,也知道…阿姊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才会…才会义无反顾的去送死。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你们为什么不来诓我,为什么不诓我去死!”
眼看鹤栖崩溃得几近走火入魔,鸢璃赶紧叫珩槿闭嘴。鹤栖的眼泪洒落地面,周围的石棺突然开始振动,石棺内传来拼命拍打棺盖的拍打声。
“怎么回事?”
“不知道,拿了冰魄,赶紧走!时间不多了!”
茶溯洵厉声提醒鹤栖道:“去拿冰魄!”
石棺开始移动位置,乱中有序的将他们各自围困住。茶溯洵拉着鸢璃向上腾空,意欲飞出,然那石棺也快速跟着他们移动,保持着围困的局面。
“鹤栖!召冰魄!”
另一头听见茶溯洵说话的鹤栖,当即学着记忆中阿姊,召冰魄。身后神女像头顶的十二把竖剑开始颤抖,无数黄沙掉落,随着鹤栖一遍遍的重复召唤,冰魄彻底显露它真身。
鸢璃抬头望去,只见,十二把冰蓝色的长剑有序盘旋上空,它剑身纤细细长,浑身冒着凛冽寒气,那寒气犹如乳白色的烟雾四散着。
随着鹤栖一声“剑来!”吼出,冰魄快速去他身侧,剑尖朝下,围绕着鹤栖,将他从石棺圆阵中带出。
可鸢璃和茶溯洵就没这么幸运了,石棺围得越来越近,直到棺盖边缘互相紧贴着,形成一堵石墙。石棺围绕着他们越转越快,空间狭小,令人眼花缭乱,也带来石棺好似变高大的错觉。视线被遮挡,看不清其余几人的情况,叫喊也得不到回答,静得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茶溯洵正要动用幽冥之力出去,鸢璃便拉住他制止道:“不可!在人间历劫施法会遭反噬。眼下这些石棺只是将我们围困住,并未攻击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他们定然会想法子来救我们。”
“阿璃莫不是忘了,珩槿那个小气鸡可是把我当情敌的?怕是巴不得我死,你确定,他会来救我们?”
“你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你我都是凡人躯体,乌鸦嘴对你没好处。他来不来都无所谓,鹤栖一定会来救我们,就算鹤栖不来,咱俩一同出力,同样能活命。可,能不受反噬,就不受反噬吧。”
“好,都听娘子的。”
棺材转了好久,这才缓缓停下,落于地面,直至石棺再次移动起来,恢复了原来的摆放位置。
而这神殿,眼下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方才进来时踩的脚印都还在,可喊了半天,也不听不见他们应声。
“遭了,他们人呢?”
“不知道,咱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阿洵,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有点像尸身腐臭,又有些像灰霉陈气。”
“闻到了,有秽气。”
茶溯洵从他胸襟出掏出两块丝帕来,叠好后一块放在她手心,示意她用来捂鼻子,另一块,则用来捂自己鼻子。
鸢璃赶紧捂住自己鼻子,尽量减少大口呼吸。茶溯洵与她十指相扣,紧紧牵住对方的手,而后贴近身子,道:“别与我走散,盯紧我。”
她点点头,茶溯洵牵着她在石棺阵中摸索游走,不停的观察石棺盖上刻内容。很快,他就发现部分石棺的棺盖已微微张开了条缝隙,想必这秽气,就是这样来的。
“阿璃,将口鼻捂严实了。你看这里,这石棺棺盖有缝隙。我们进来时并没有闻到臭味,说明这石棺缝隙是后来打开的。这些石棺在这里都不知尘封多少年了,打开最多是灰尘霉味,而这臭味更像是死后下葬不久腐烂的气味。”
“这里人烟罕至,又是喀司的神殿,不可能有刚埋进去不久的尸身。总之,我们离棺材远点吧。我尝试尝试能否与天枢沟通上。”
鸢璃运起丁点法力,以通灵传音呼唤三声天枢名讳。
尝试三遍后,天枢微弱的声音传回:“阿璃!你们在哪儿?”
鸢璃通灵传音答道:“我们就在神殿之中,没有动过位置。”
“我们也在神殿中,也没有动过位置,可是我们根本看不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