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平白无故收你这么多,不好不好,我不要。”
“不算白拿,万一下辈子我没能投个好胎,无权无势无钱,养家糊口柴米油盐可就指着你拿了。剩的,都是你的。”
闻言,鸢璃麻溜的把金子收好。他说得对,万一来生穷,她的修庙钱上哪儿去扒拉?
“这赵虎只是个小镇上的富户员外,怎么这么有钱?三十锭金子说拿就拿,便是当年温王府,府里也没放三十锭金。他那院子,护院都没几个,也不怕强盗找上门。”
“咱家也不至于那么穷的娘子,三十锭金还是拿得出。不过娘子说得有道理,滴水镇离帝京和周围几个富庶之地都相隔甚远,生意往来皆不方便,便是能做,也绝不至于富到三十锭金说拿就拿。”珩槿顿了顿,故作略微惊讶地致歉道:“一时叫顺嘴了,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应该叫义妹。”
“现在叫顺嘴了无人在意,可别上了天叫顺嘴,只怕是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的砸来,你觉得受不住啊。”
“多谢洵兄为我考虑,不过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受不住的,天上皆知她与我三世情缘,听闻我叫娘子,也最多不过感叹于情比金坚罢了。”
鸢璃及时打断二人表面和气实则专戳人心窝子的交谈,道:“大晚上的别浪费时间说题外话,办正事要紧,走了。”
珩槿紧随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就站到了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对茶溯洵说道:“走吧。”
他那副笑嘻嘻的贱样落在茶溯洵眼里只觉刺眼,整理衣衫时露出的小半个牙印更加刺眼。刚想问,就瞧见鸢璃暼见珩槿脖间牙印时眼神有些躲闪。
这下,不用细问,真相也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赵员外府上离他们住的客栈并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见马车上下来的并不只有黎大仙一人,还多了两男一女,赵虎奉上剩下十锭金子,语气犹豫地问道:“大仙,这二位是?”
“不该你问的别多问。”
“是是是,大仙的人自是不该我多问。只是...能否请大仙独自进府解决?”
珩槿面露不悦,反问:“不让他们进去,那待会收服那鬼,我做法,你来动手抓?”
赵虎瞬间露了怂,只好退步,客客气气的将他们请进了门。
拿出个罗盘放在手心指路,珩槿嘴里叽里咕噜默念着些听不懂的低语,还时不时用罗盘指方向,分别将褚宵他们派去各个屋搜查。
珩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拖延时间道:“你这宅子格局本是上好,可败就败在部分家具布局之上,布局杂乱,你是不是请过很多风水师来替你改过布局?”
“是是是,少说也得有七八个。”赵虎点头如捣蒜。
“这就对了。你这宅地本是大吉,房屋布局想必也是请高人指点过的。可坏就坏在家具陈设的摆放上,在你宅中每个吉眼都放了镇压之物,致使格局改变,聚阴不聚阳,也就是养尸地。”
“可是大仙,咱们镇上的神婆一直都是很准的,这附近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每次改布局之后神婆都来替我瞧过,都说没问题。当然,我没有说您不行的意思,会不会是太黑,看错了?”
赵虎说这话时满心怀疑,可碍于这位黎大仙的确几乎都算准了,他也不敢冒犯,只好陪笑着委婉的问。
“若神婆真如你所说的那么有用,为何你家中有着所谓的好风水好布局,还会接连两夜发生这些事呢?我做事从不强求主家,不过多插手缘法,你信则改,不信也与我无关。”
“信信信,是我冒犯了大仙,还请大仙不计前嫌,劳烦您帮我改改家中布局。”
珩槿拒绝道:“三十锭金只包括帮你解决家中陈尸还魂的事。若要改陈设布局,改日请早。”
不等他们三人搜查完,珩槿直接去了赵宅后院,站在那棵石榴树下,珩槿又说道:“石榴树本是吉树,有多子多福、吉祥昌隆、家庭团结和睦之意,结合方位来看,这儿应该是这院子中最适合埋尸的地方才对。你的祖母是死于亲眷族人手里吧?怨气不散的原因想必也是因为此吧?我需要知道你祖母的死因。”
“祖母年老了,又有旧疾,治不好了,病死的。对我确实有些怨气,但那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家没有呢大仙。”
“你现在不说实话,等我找到你的祖母,从她身上也能知道她的死因,只是麻烦些罢了。我既然敢问,就对我算出的东西有绝对的信心。我是个很讲究的,收了钱,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着,珩槿抬脚踩了踩旁侧的土,道:“例如,我脚下的东西,我算出来了,却也不会说出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
赵虎那谄媚讨好的笑容逐渐僵硬,到最后也索性难得装了,直言不讳道:“大仙未免算得有些太准了些,准到,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似的。”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赵员外少造点杀孽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爱疑神疑鬼的了。”
话音刚落,赵虎的祖母就突然从墙角黢黑的阴暗处跳了出来,直奔赵虎,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不放。祖母并没有非掐死他不可的用力,只是将他钳制住罢了。
“不是跟祖母说好了吗?一起赏月,你怎么丢下祖母自个儿跑出去偷玩呢?”
赵虎憋住气试图避开祖母说话时嘴里飘出来的恶臭,短短时辰,他不过是出去了一趟,祖母的尸体就腐烂得这样快。瞧着,更吓人了些。
祖母的右脸脸皮已脱落了一半,就那样耷拉在脸上,形成的大洞中不断有蛆虫蠕动着爬出。她的身上也开始散发出弄弄恶臭,尤其是她的嘴。一说话,那味道就飘出来,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赵虎再熟悉不过了。
黎辞收纳赶尸铃摇了摇,祖母眼里显露的凶光就有所收敛。再一摇,祖母就松开了掐住赵虎脖子的手。再一摇,祖母就走到那棵石榴树下站着不动了。
赵虎就好似看到了救命天神一般,心中所有怀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我再问一次,你祖母是怎么死的。若我真的通过你祖母找她死去的原因,看死人记忆是违背天道,看完还能不能收服你祖母,我们会不会都死在这儿,我可就无法保证了。”
撇了眼一旁的祖母,结合神婆当年镇压祖母时说的下场,赵虎不敢再有欺瞒。
“我说我说。祖母是被我亲手给毒死的。她怨恨我,死时都诅咒说等她死了,会化作黑狸子来索我的命。前天晚上,院子里进了只黑狸子,那狸子邪性得很,是它把祖母挖出来的。”
“我不信就因为你毒死了她,她死后的怨气就重至如此经久不散。”
“还因为她到死都以为我毁了她的家传宝贝。她还发现了我埋在这院子里的尸体,其中就有他最爱的孙子,她的舅舅、她那个盛气凌人的娘家外孙女,我杀了太多祖母在乎的人了,多到她容不下我了。我和娘要活下来,就得当赵家真正的主人,所以,我把她迷晕,背进了一处老墓里,将她放在了那满是腐烂尸水的棺材里躺了一夜。等我再把她背回来时,尸毒入体,她活不成了。可是呢,这个死老太婆临死都不肯把家主之宝交给我娘,明明,明明家里的人都快被我杀光了,她只有娘这个最好的选择。”
说到此,赵虎瘫坐在地上,边哭边笑。他抬起头来眼神凶狠恶毒的看向祖母的尸体,道:“她以为那是什么好宝贝!到底是个害人的东西!是她害死了我娘,我就是要把这家的都杀干净!她把我娘变成了个怪物,她在乎的所有家人都活该给我娘当口粮!”
吼完,赵虎像疯了一样站起身来,不知从哪个草笼里拿出把铁锹来,挥起铁锹他就往祖母头上砸。
他近乎用尽了所有力气,铁锹将祖母的头砸得脑浆蹦出,脑浆飞溅落地快速腐烂成黑水浸入草地。祖母只剩半个头,血肉模糊的胡乱耷拉着。
这一砸,祖母又动了起来,身手敏捷地移到赵虎身后将他死死抱住,枯烂的两个手臂像绳索一般打了死结,将赵虎牢牢捆缚在她的怀抱。
她用剩下不齐全的半个脑袋不轻不重的磕砸着赵虎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却能让赵虎格外清晰地感受到胸膛传来的沉闷响声。
其实在赵虎手中得铁锹落地的瞬间,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他也不知自己方才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这样冲上去。
但祖母捆缚住他时,那剧烈的冲击感和害怕就已经将他的理智给击溃,裤/裆处流出的湿热很快转变为凉意。
赵虎害怕得不敢回头,绷直着身体,不敢大声惊呼怕祖母再有动作,只敢压低声音祈求:“大仙,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