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作者:落花生啊   我穿着灰烬最新章节     
    齐溯没怎么用力,江洄却被定在当场。

    他投递过来的眼神太有侵略性,她无处遁形。

    她的手还在他手里,江洄往回缩,他又滑到手腕处捏住,眼神炽热,在等她的回答。

    江洄感觉心脏停了一拍,猛地抽回手,抓起挂在玄关处的钥匙,收起慌张:“有那闲工夫,不如接点温水把你的手泡一泡。”

    “好。”齐溯收敛了眼神,环顾了四周,似乎在找哪里可以接热水。

    看着江洄逃也似的跑了,齐溯自嘲地笑笑。

    爱情,对齐溯来说,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东西。

    他拼尽全力学习,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挣扎着度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日子,花了十六年的时间,才勉强能站在潘朝晖面前。

    他还有好多事去做,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完成。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江洄骤然在他生命里刻下印迹。

    他早已过了轻易承诺的年纪,他不敢也不愿自己的一点点不堪心思侵扰到她。

    但人非草木,又怎能独立成活。

    他开始贪恋起庸俗的情情爱爱,那种他以前不以为然的情感。

    他没有动摇过要报复潘朝晖的心。

    但江洄,这个不知道来历,不清楚目的,又意外的勇敢坦诚的人,横亘在他和潘朝晖之间。

    齐溯打量起这间屋子。谈不上什么风格,就是寻常人家的装修样式,主打干净便捷好收纳。但也能看出江洄为这间屋子花了些心思,沙发和一些小装饰都有她的影子。

    从进门开始,齐溯就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于雪松的香味,很熟悉,偶尔也能在江洄身上闻到。没想到在这里也有。

    他在公共区域看了一圈,在沙发边的角落里发现一颗类似水晶的石头,香味正是来源于此。

    江洄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齐溯盯着那颗绿色的石头研究。

    “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很喜欢这个味道?”

    “也谈不上多喜欢,只是这个味道对我来说,好像有点安神的效果。”江洄把冻伤膏放在茶几上,“记得把药擦了。”

    “好,谢谢。”

    江洄还没习惯室内有暖气这回事,在客厅厨房来回几趟后,觉得有点热,才想起来脱外套。

    她捋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准备晚饭,看到齐溯在擦药,又说:“本来想顺便帮你买手套的,但药店里没有,小卖部也都关门了。”

    “没事,我带了,在酒店。”

    “好的。”

    江洄本来打算随便做两个菜意思意思,但现在有客人,只好再临时加两个菜,再煮一盘饺子,应该也不至于太寒酸。

    看着台面上不多的食材,江洄彻底犯了难,本就不够用的厨艺在此时更是捉襟见肘。但好在齐溯对食物的接受程度比较高,不像那些天之骄子格外挑剔。

    齐溯擦完药膏,到厨房门口,看见江洄对食材挑挑拣拣,他倚着厨房门问:“在给食材配对?”

    “啊?”江洄回头看了他一眼,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不知道要做什么菜。”

    “我来吧。”齐溯进了厨房,站在她身边。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还是领导,江洄在心里默念。

    齐溯没理会,直接上手,准备洗菜。

    江洄忙制止他:“你的手,药效还没起呢,别又洗掉了。你说,我来做。”

    “也行。那先把菜洗了吧。”

    江洄一样一样的洗着菜,问身后的男人:“您还会做饭呢?”

    “嗯,以前没钱,只能自己做饭。”

    现在的齐溯,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江洄看惯了他风光霁月的样子,时常会忘记他也曾有过一段黯淡无光的日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切菜?”

    “嗯,牛肉切丝,芹菜切段,西红柿褪皮——”齐溯在脑子里列出了菜单,每种食材要怎么处理也都门儿清,但看江洄有些手忙脚乱,“一样一样来吧。”

    江洄厨艺不好,刀工更是不行,蔬菜倒是还好,牛肉切丝对她来说有点难,动作极慢。

    齐溯看她握刀的样子就知道她不常做饭,但也没想着纠正,就这么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切。

    江洄艰难地先把牛肉切成了片,再码到一起,准备切丝。

    “牛肉切片也行。”

    “好。”江洄松了口气,有种被领导质疑工作能力的紧张。

    齐溯也没真的闲着,在一边做些不用沾水的活儿。两人配合默契,做完了四菜一汤。

    江洄看着卖相颇好的菜,还挺满意。

    齐溯从厨房端了汤出来,问江洄:“要煮点饺子吗?”

    “可以啊,老板娘的心意。”

    齐溯打包的那份饺子已经冷透了,江洄本想再蒸一下,但无奈没有蒸锅,她今天只买了几件必需品。

    “可以像上次那样闷熟。”

    哦对,上次齐溯醉酒胃疼,李姐送的饺子,江洄在齐溯家也是这么热的。

    齐溯自告奋勇,把那份凉掉的饺子一一放进锅里,再加一点点水,盖上锅盖,蒸汽很快上来。

    “老板,您怎么会去那家饺子店?如果没碰到我,您跨年就打算只吃饺子?”

    齐溯偏过头看她:“那不然要吃什么?”

    突然的反问让江洄的话到嘴巴又回去了,她只好顺着齐溯说:“我以为至少得吃个大餐什么的,毕竟过年嘛。”

    宁港虽然偏僻,但毕竟是个县城,还是有一家星级酒店的。江洄猜齐溯就是住在那里的。

    “入乡随俗。再说,过年不就得吃饺子吗。”

    “嗯,也对。”

    饺子很快热好,齐溯一手拿盘子,一手将锅端起,饺子就这么整齐地倒扣在盘子里,锅底那面还起了金黄酥脆的锅巴,很是诱人。

    江洄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菜饭上桌,江洄把碗筷分给他:“碗筷都是今天新买的。”

    “没事,我不挑。”

    齐溯确实不挑。尽管他现在的收入已经可以支撑他过上富裕奢侈的生活,但他除了工作应酬或人情礼节需要,对吃穿住行的要求都不算高。

    客厅的电视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热闹喜庆,让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不至于太冷清。

    江洄觉得同事之间的感情其实很微妙。在公司,大家朝夕相处,每天说说笑笑的,彼此很熟悉,就算谈论些个人私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一旦在办公环境之外的地方遇到同事,就会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比如现在的江洄和齐溯,他们各坐餐桌两边,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明明共处了四年多,也十分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和行事作风,却从未真正交心过。

    即便场面如此尴尬,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提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宁港。

    江洄为什么突然在宁港买房,齐溯又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以及他到底来做什么的。

    有些事,虽然心里清楚,也不好拿到台面上明说,表面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

    饭菜简单,又是临时组合在一起过年,两人也就不搞什么跨年的仪式感了,就当是平常的晚餐,没有碰杯,没有祝福,直接动筷。

    江洄自知不是一个善于交谈的人,齐溯也不是。

    “陈舟没跟您一块儿来?”

    江洄听陈舟提过,在国外的时候,他们俩也不怎么过春节。回国后,节日气氛浓厚,但他们俩都没有别的亲人,所以两人每年除夕都在一起。陈舟虽然做事老练,在情感上还是很依赖齐溯的。

    齐溯抬眼:“他有自己的生活。”

    “哦,也是哈。”

    其实齐溯并没有告诉陈舟自己一个人来了宁港,只交代了自己想出去散散心。

    这个地方太过特殊,一旦陈舟知道自己特意到宁港一趟,有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陈舟不像康薇她们几个女生那样敏锐,他在感情上可以称得上迟钝,只要他不明说,陈舟应该不会察觉自己对江洄的特殊。

    虽然陈舟也时不时会正大光明偷听康薇她们八卦,但一直没当真,还巴巴地把听到的“偶像剧情节”讲给他这个当事人听。

    尽管陈舟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依然不愿意跟他分享自己在这段情感里的弯弯绕绕,那太矫情了。

    他不想自己这份感情,给江洄带去困扰。

    场面一度尴尬,江洄又问:“你们以前也会看春晚吗?”

    “以前没那个条件,最近几年会打开电视看看,就像现在这样。”

    “小时候春晚挺好看的,现在就只是当个背景音。也可能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齐溯听着江洄闲扯,能感觉到她为了不冷场在故意找话题:“江洄,如果没话说,也不用勉强自己。”

    “哦。”江洄声音冷淡,说完就埋头吃饭。

    齐溯本意是不想让她难受,没想到说出口的话被她误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了,吃饭吧。”

    看她好像在生闷气,齐溯放下碗筷,想再解释:“江洄——”

    “齐总,食不言寝不语。”

    今天她跟自己说话,都没怎么带称呼,而这声幽怨的“齐总”,确实让齐溯听出了些情绪,反而低头笑了。

    “笑什么?”

    齐溯笑容更深:“不是食不言寝不语?”

    江洄夹菜的手顿了顿,眼睛溜圆:“这是我的地盘,我愿意!”

    齐溯没见过耍小性子的江洄。

    其实她在他面前再怎么内敛温顺,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姑娘,哪能一直紧绷着。她跟6楼的几个女生和陈舟待在一起,也不乏活泼打闹的时候。

    齐溯夹了一个饺子到她碗里,当作求和:“不气了,今天过年呢。”

    江洄瞬间泄了气,喃喃道:“你是老板,我哪能真的跟你生气啊。”

    “也可以不是老板。”他看进她眼里,“至少今天不是。”

    江洄被盯得心慌,仓促移开视线:“看在年终奖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好。”

    两个人都吃得不算多。每道菜都没吃完,饺子倒是消灭干净了。

    江洄在东江长大,那里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惯,一盘饺子大多都是齐溯吃的。

    江洄看向帮着收拾的齐溯,问他:“你是喜欢饺子,还是我做的菜太难吃。”

    “都不是。”

    江洄静静等待下文,过了好一会儿,齐溯才说:“我母亲以前也爱包饺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一个人出现在那家饺子店。

    齐溯的母亲在他15岁时就因病去世了。这无疑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江洄避重就轻地问:“她是北方人?”

    “嗯,祖籍北方,后来跟外公一家搬去了南边。但饮食习惯一直没变,到了国外也是,每年过年她都会包饺子。”

    “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是。”

    这还是齐溯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母亲。每逢佳节倍思亲,到今年,没有母亲陪伴的春节已经比跟母亲一起过的春节持平了,往后这个数字还会持续增加。

    小县城没有严格的禁燃令,窗外已经陆续响起了鞭炮声。江洄洗完碗出来,看见齐溯正站在窗前看烟花。

    或许是刚刚提到了他的母亲,齐溯现在看起来十分落寞,春晚热闹的鼓乐声和窗外烟花燃放的声响都没能沾染他分毫。

    黑色羊绒衫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形挺拔而孤傲。烟花忽明忽暗,他的侧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倒让江洄察觉到一丝柔情与脆弱。

    她站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好看吗?”

    他侧身看向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