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作者:宿念执念   康熙侧臣·纳兰容若传最新章节     
    太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坤宁宫的时候,玄烨已是等的急不可耐。

    外头风雨大作,里面手忙脚乱,玄烨看着在诊病的太医和进进出出替皇后备药、备热水的宫女太监们,心中强作隐忍。

    “去叫惠妃过来。”

    玄烨才下过命令,两位太医就一并上前来回了话。

    “启禀皇上,臣等细细诊断过了,皇后娘娘会昏阙,乃是上回产后感染风寒并未根治,机缘巧合之下,偏偏于今日复发的缘故。此病并非来势突然,也并非是皇上顾虑不周,而是一直以来就有困扰皇后娘娘啊!”

    玄烨忽然想起,惠妃生产大阿哥当日,皇后也是犯了风寒才未去延禧宫坐镇的,当时自己以为皇后只是碰巧生病,现在却知晓了这是皇后生产第一胎之后落下的惯病,心中猛然悔意暗生。

    “皇上,臣等以为,当下皇后娘娘的身体应当以调理为主,不可任由风寒发展,否则势必影响到腹中胎儿的顺诞。只是这治疗风寒的药,药性与坐胎药是相冲的,开与不开,服与不服,还得皇上您说了算呐!”

    玄烨皱眉看着两位太医,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务必要保全皇后,这一胎若是天意不顾,只要皇后人还在,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为爱新觉罗家延绵子嗣。

    “皇上。”太医颤声道,“臣等冒死回话,皇后娘娘的风寒未必能够根治,但是从胎象看,皇嗣无恙,是个男胎,可以在预计产期将孩子生下。请皇上旨意,皇后娘娘诞前,是用药还是不用?皇后娘娘诞中,一旦……是保大还是保小?”

    一阵猛风卷来,吹开了房间中紧闭的窗页。

    阵阵冷意倒让玄烨清醒了,两位太医只听见皇上道:

    “药要用,保皇后!”

    *

    惠妃带着宫女赶到。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朕累乏。”玄烨来到房间外的侧暖阁暂歇,“今日是诸事不顺,先有天象作祟,红云铺张;后有一言引雷,险伤性命。朕原本是想着来看望皇后,跟结发妻好好说话,却不想从太医口中听的真相和被迫做出选择。”

    玄烨看着惠妃,冷问她:“皇后瞒着朕,你也瞒着吗?”

    “臣妾不敢逆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晓得皇后娘娘这么做,是为了皇上好,皇后是一向以皇上和皇嗣为重的。”惠妃道,“臣妾已经叫知道真相的小太监去慈宁宫给老祖宗回过话了,请皇上以大清江山为重。”

    玄烨静默良久,后问:“惠妃,保小不保大,是你本人的意思?还是明珠父子的意思?”

    惠妃谨慎道:“是臣妾自身的意思,也是臣妾猜想的老祖宗的意思。”

    玄烨神色凄厉,气问:“是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二选一之时,朕当着皇阿奶和你的面说要保皇后,就成了‘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惠妃冷静回应:“江山是皇上的江山,后宫也是皇上的后宫,江山之大、国事之要、百姓之重,非后宫任何一个女子可以比拟。臣妾亦是早有为大清江山而牺牲的觉悟。”

    玄烨冷笑数声,“你是想效仿貂蝉离间董卓和吕布?还是想效仿皇阿奶劝降洪承畴?胆敢把自己放在为国献身的位置!”

    惠妃:“臣妾嫁给皇上,从未后悔过,愿意在国之所需之时尽己所用;臣妾诞下的皇长子是爱新觉罗家血脉,将来为大清恪尽所能,也义不容辞。皇上,后宫别的女子如何臣妾无需多言,但臣妾永远在皇上身后,愿当效国之盾。”

    玄烨在阁内徘徊。

    “朕不喜欢这种预先被推到做选择的境地,惠妃,你回宫去给皇后和大清祈福吧!”

    “臣妾不放心皇上,自请留下来陪伴皇上和为皇后娘娘尽力。”

    “你敢抗旨?”

    “臣妾不是抗旨,而是不推卸自己为妃的责任。”

    “纳兰家的女子,个个都如你一般吗?”

    “臣妾嫁入皇家,就已经决定伴随明君过一辈子了,臣妾的好坏优劣,皆主君恩,全凭皇上审夺判鉴。”

    “这个‘惠’字,你担当的起。”

    惠妃来到玄烨身边,安置玄烨躺下,轻揉他的太阳穴让他放松。

    前路再如何难料,要紧的是皇上不能糊涂;赫舍里皇后的情况再如何危急,要紧的是君心不能乱,事情方可往好的方向出现转机。

    *

    慈宁宫内,孝庄正跟苏麻喇姑说着话。

    有钦天监的长官冒雨前来求见。

    李福连李公公把钦天监长官往里引,边走边道:

    “奴才可是刚刚从不祥事当中开脱,绕了一大圈,融贵人原来是:自用巫术反被巫术误。长官大人,您在太皇太后面前可要好好说话,别把异端的天象说成了正事,这会儿坤宁宫要不是有惠妃娘娘陪着皇上,指不成会乱成什么样呢。”

    长官道:“李公公,本官断是不敢对太皇太后有所隐瞒呐,这天象显示——”

    “哟!”李公公比出了先别说出口的手势,“长官大人,您可千万把话打住了。比起心疼中宫的主子,太皇太后定是以皇上和大清江山为重的。”

    “臣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吉祥。”

    “长官大人请起。老祖宗我没有什么话是听不得的,直说就是。”

    “回太皇太后,臣钦天监全体同僚经测天象,皆是指向危兆。红云弥漫,为中宫见血,皇后娘娘堪危;黑云袭来,为命脉之渐退,如入暗河,漩涡深卷而不得出,非人力所能拯能解;天有惊雷,为大事将至之先锤,个中的轻重与影响,只怕是要太皇太后亲自做主才行呀!”

    孝庄默思半晌,终于道:“钦天监之责,本不应多预测后宫祸福,但我见你言之有理,不得不有所信服。照着你等的估测,皇后能否熬过难关?皇上本人和我大清将来的国运如何?”

    钦天监长官未直面陈述,转而道:

    “臣等听闻,天降异象之际,恰是纳兰公子与皇上一同。公子有解读天象之能,散见于《渌水亭杂识》之中,臣等便请教了公子的看法,得到的回应是——”

    “一切顺其自然。”

    “纳兰说的亦是无错。”孝庄盘着手中的念珠,“顺其自然比静观其变的好。”

    “臣等请太皇太后的意思,皇后娘娘生产当天,钦天监、宝华殿和观德殿的管事之人,是留在各处祈福待命,还是前往坤宁宫驻守随时听从吩咐?”

    “古人常说:人定胜天。”孝庄摇了摇头,“殊不知天亦作威啊!有些事、有些命数,咱们这些凡人是没法通过祈福或是待命来扭转的。当日,你等都按照平日里的节奏来各司其职就是。”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问:“太皇太后,您信天象和预兆之说吗?”

    孝庄放下念珠,定了定神,道:“我活的久了,没有什么风浪是没见过的,也没有什么后果是扛不起的。倒是皇上还年轻,需要多磨练性子和多看清局势啊!”

    “老祖宗说的是。”苏麻喇姑道,“咱们呐,一步一步来,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怕是残垣断壁之天堑,也要想方设法地探出一道路来。”

    “如今是我为皇上铺路和探路,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我的苦心。”孝庄心态长远,“我亦相信,赫舍里皇后和老臣索尼不会怪我。”

    就在孝庄的话落音的那一瞬间,天公忽然开眼,收雨转晴,金乌放出光芒万丈。

    李公公赶紧问:“长官大人,这是何故啊?”

    钦天监长官跑到外头一看,又掐指一算,迅速跑回,大喜而激动道:“太皇太后鸿福庇佑,老天爷有知,一切必将顺遂时局,安泰江山。”

    孝庄点头三次,起身道:“如此就好。形势面前,天人感应;祸福要来,君臣共担,君民共分,内外宫阙共感心共会意。”

    钦天监长官、苏麻喇姑、李公公皆是行礼齐声道:“太皇太后圣明。”

    *

    赫舍里皇后生产当日。

    太皇太后、康熙皇帝、惠荣德宜四妃皆在坤宁宫。

    明索两党之人,齐聚养心殿侧阁,无不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等着事情见分晓:皇后母子的“运”与“命”,到底如何。

    明府之中。

    容若与额娘一同在渌水亭边看荷花与池鱼。

    觉罗氏道:“儿啊,你阿玛现在正跟索额图面对面呢。其实说白了,这会儿谁都没有在乎皇后本人,多少双眼睛、多少对耳朵,都是朝着她腹中的皇嗣看的?所以这后宫的女人,贤德和善总输精明能干,性子太好爱皇上过甚,总是会吃亏的,连皇后也是这般命运。”

    “所以孝庄太皇太后才能被称为老祖宗。”容若笑了笑,“她便是个有手腕有大局的女人,这会儿我倒是不后悔按照皇上的意思,把《五色蝴蝶赋》做改动献给老祖宗了。”

    “额娘问你,你对坤宁宫的紧张局面有感吗?”

    “儿想象不出来,日后额娘寻得机会去探望惠儿,倒是可以仔细问问。”

    “那你就是在乎你阿玛?”

    “说实话,当下的确是。”容若把几粒饲料投入池中,“儿晓得阿玛的心思,他不想让索党得逞,又没法向皇上直言,所以懊恼。”

    觉罗氏问:“这不还没有见分晓吗?”

    “等到见分晓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晚了。”容若看着池中生物,“从养心殿到坤宁宫需要时间,这期间皇上最容易做出众人难料的决策来。”

    过了会,容若道:“暂时等着吧额娘,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府上的。”

    觉罗氏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

    坤宁宫侧阁。

    接生嬷嬷慌慌张张地跑来。

    “奴才斗胆!启禀皇上,启禀太皇太后和各宫主子,皇后娘娘不好了,大血见红,胎儿却是一直未能从母体之中脱出……”

    “传朕的意思,太医要是不能尽责尽心,就提着脑袋来见朕!”

    事到如此,玄烨也不好说出“保全母子”这四个字,只能用龙颜震怒来作为威胁。

    嬷嬷一脸焦急,却也不得不如实回话:“奴才等和太医已经想尽各种办法了,皇后娘娘就差那么一些力气啊!”

    孝庄当机立断:“那就用一剂猛药来把皇后的力气使出来。”

    玄烨神色惊讶,不禁问:“皇阿奶的意思是?”

    “皇上,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徘徊在生死线上的?”孝庄语重心长,“皇后应该早有为大清献身的觉悟,她是愿意不顾一切把孩子生下来的。”

    嬷嬷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双目惶恐地看着孝庄太皇太后和康熙皇帝。

    玄烨心中,无数次想说出“皇后和皇嗣都要给朕保住”这句话,然而在江山和香火面前,却失去了底气,迟迟没有开口。

    又有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过来回话。

    “启禀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出红越发厉害,已经是拼尽全力,再这么下去,太医……太医说母子都有危险……”

    孝庄直接拿主意道:“传我懿旨,叫太医给皇后配能摧发全身力气的剂药,万不得已之际,保皇嗣。”

    “奴才遵旨。”掌事宫女匆匆跑离。

    玄烨咬着嘴唇,直视着自己的皇祖母,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是有纳兰的身边,他定会问他:

    ——朕发现自己对结发妻感情深厚,只憾为时已晚。

    ——你说,皇后一直无所出,对比皇后连续诞育两次却为此付出生命,哪个更可悲?

    你能不能告诉朕:千般万般都是朕的不是,不曾有和得到后再失去,皆是朕的大悲与不可回首、不可追。

    *

    玄烨站立许久,心中无不是在向上天和列祖列宗祷告:保佑皇后母子平安。

    怎奈天不遂人愿,该来的悲报还是传来。

    一位太医跪地道:“回皇上,回太皇太后,皇嗣已经顺利产出,是位健健康康的小阿哥。只是……臣等无能,用上毕生所学的医术,对皇后娘娘……也无力回天了啊!”

    玄烨大声问:“皇后到底怎么样?”

    那太医双手伏地,不敢直视天威,只颤颤巍巍道:“臣等请皇上速速前去探望,不要漏听了皇后娘娘最后之言。”

    玄烨踹了那太医一脚:“无能的东西!大清和太医院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用的?连朕的皇后都保不住,信不信朕现在就让整个太医院给皇后——”

    “陪葬”二字尚未说出口,玄烨听见了从背后传来的孝庄的严怒之声:

    “玄烨,你现在还有点皇上的样子吗?迁罪到太医院头上,就能挽回天意吗?把你的脾气收一收,跟我一并去看皇后!”

    “你给朕滚!!”玄烨骂罢和绕过那位太医,也不等候孝庄的步子,就直直地冲向了皇后的寝室。

    “老祖宗。”苏麻喇姑担心地叫了一声。

    “咱们过去。”孝庄临危不惧,步履坚踏而有力。

    “惠妃姐姐。”宜妃上前询问,“咱们现在可怎么好?”

    惠妃方寸不乱,道:

    “咱们哪儿也不能去,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能说,只能好好在这里等着,等着皇后娘娘之事结束以后,苏嬷嬷会过来向咱们交待和吩咐什么。”

    “臣妾心里不安呐。”宜妃紧抓着手绢,“这万一——”

    “真到了那个地步,后宫之事也是太皇太后说了算,妹妹不必担忧中宫无主则后宫难安。”

    “臣妾晓得有些话不该说,也跟惠妃姐姐你一样把太皇太后当作‘定海神针’,可是皇上的性子咱们姐妹还能不了解吗?臣妾真怕后宫和朝纲再起黑风猛雨啊!”

    “妹妹,你要是觉得怕,就多来找本宫或是荣妃德嫔说说话,千万别胡思乱想些不该想的事,可记下了?”

    “是,臣妾听惠妃姐姐的。”

    *

    坤宁宫的寝室之中,玄烨看着奄奄一息的赫舍里皇后,心如刀割。

    赫舍里躺在床上,大汗淋淋,面色苍白,一副经历了千锤百炼的虚弱模样。她吃力地侧过头,用最后的温柔目光看着皇上。

    玄烨就在嫡妻床边的地板上坐下,握着嫡妻的手,让嫡妻感触他的脸的温度。

    “赫舍里,朕不信你会有事。”玄烨有些哽咽,“朕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说,还有许多地方要带你同去。朕,更有许多宏图伟业要与你一同见证。”

    “皇上,臣妾福薄,不能跟皇上一起夫妻白头偕老。”赫舍里流下数行清泪,“唯有最后三愿,请皇上务必答应。”

    “你说,朕都答应你。”

    “臣妾去后,请皇上不要因为臣妾而耽误朝政;臣妾的一切身后之事,皆请从简,所省下的库银,用作军费,能为皇上尽平三藩的绵薄之力,臣妾便已满足;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皇上应时时孝顺,多尽儿孙之道。”

    玄烨连连点头:“好,朕都会一一做到。”

    赫舍里又善念道:“还有纳兰公子,他是满清第一才子,文武双全,皇上应当给予他恰当的施展抱负之机,给予他想要的自由和词风,不可只教他留在身边私用。”

    “朕,会有所考虑。”

    玄烨口上这么答应着,心中对纳兰容若的“较劲感”、“拿捏感”和“掌控感”却始终未动摇过,皆因其是权臣纳兰明珠之子。

    “此生能作为康熙皇帝的结发妻,赫舍里心满意足。”

    说罢,皇后含笑消香玉损。

    “赫舍里,赫舍里……”

    玄烨疯了一样喊皇后的名字。

    *

    坤宁宫外头,已是跪着和哭着一大群人。

    坤宁宫里面,皇后的寝殿外头更是笼罩着阵阵哀伤氛围——

    默默悬挂白纱的太监们个个面带愁苦,竟不知道是因为皇后主子走了而难过、还是因为不知各自接下来会被打发到何处当差而不安。

    宫女们纷纷摘下了头饰花朵和七彩耳环,换装以素。她们来回于宫中的不同房间,一面整理皇后主子的遗物、一面感叹皇后主子走的早当真是命薄难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玄烨那浓郁伤情都一直不得消。

    赫舍里皇后的遗躯就这么躺着,没有皇上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碰、不得移动。

    *

    孝庄亲自抱着小阿哥上前。

    这位阅历丰富、看多了也看惯了宫闱的风雨悲欢的太皇太后,肃穆而郑重地问玄烨:

    “皇上这副哭天呛地的模样,幸好是只有皇祖母我和苏嬷嬷看见,否则传出去,皇上的圣颜何在?小阿哥已经降生,皇上却连看都不看小阿哥一眼,只会一味沉浸在失去结发妻的悲伤中,叫九泉之下的赫舍里如何安心?”

    玄烨放下了赫舍里的手,费了好大劲才从地上重新站起,神色伤不自掩。

    在苏麻喇姑的眼神的暗示下,玄烨终于是把小阿哥抱了过来,逐渐地代入了皇阿玛的角色。

    孝庄继续道:“皇上,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总会经历人生当中的生死离合。赫舍里在尘世之中,已经尽了自己作为皇后、嫡妻、生母的责任,所以她是没有遗憾的。”

    “皇上难道不应当振作起来,将失去爱妻之痛转变对小阿哥的栽培和对江山大统的施策吗?还是说,皇上你就甘愿做一个连先帝顺治爷都不如的不孝子?若是皇上执意如此,那还不如退位让贤,把大清国的将来交付给安亲王岳乐或是裕亲王福全。”

    玄烨听见孝庄把话说的重,心中是百感交集。

    ——纳兰你可知道,朕觉得苦啊!襁褓中的婴儿尚能肆意哭泣,朕却连为自己的皇后多哭一会的机会都没有。

    ——江山美人的轻重,朕固然可辨。只是朕就想要那么几天守着皇后的时间,人呐,心里都有柔软的地方,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一样,都一样。

    孝庄问:“皇上现在有什么打算?”

    玄烨把小阿哥交给苏麻喇姑,“朕会收拾心情,前往养心殿听听朝臣们有什么话要说。”

    “朝臣要说的,肯定是关于立嗣的大事,皇上真的有心情听得进去?”

    玄烨定定地看着皇祖母,忽然仰天凄笑:

    “不就是稳定人心和夯实千秋基业吗?朕没有什么话听不得。立嗣好啊,离笼络汉人又近了一步,汉人们不都认定了嫡长子继承制吗?朕就打破满清的立储规矩,走一回汉制又如何?”

    看着玄烨独自走出了坤宁宫,孝庄和苏麻喇姑皆是大惊。

    不但孝庄无法预测:接下来康熙皇帝会对明索两党之人说出什么话来,连纳兰容若也没有想到:

    自己下意识地保护孔尚任等汉人们的举措,真的上升到了朝议的地步。

    此事酝酿发酵,正好赶上康熙皇帝那赌气一般的“仿汉制、立太子”的定音之言,闹得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