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远一边烤着羊腿,一边偷偷望着徐望月,她面若桃花,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
可她的目光,从未看向他。
裴长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月儿妹妹和兄长之间,似乎变得不同了。
可究竟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他刚吃了两口羊肉,食髓无味,见裴钰快步从外头走进来,神色严肃,眼神定定地看向裴长意。
裴长意缓缓起身,漆黑的眸子淡淡扫过一眼裴钰。
正准备随他一同离去,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让他脚步一顿。
徐望月并不是非要参与这件案子,但她自从知道此事和徐家有关,便隐隐觉得,自己或许能帮上裴长意的忙。
她轻咳了两声,一双清澈无辜的眸子,水灵灵地看向裴长远:“二公子,我今日有些不舒服……”
裴长远听到她不舒服,一时紧张,手不小心触碰到炉边,烫得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他还没等到徐望月的关心,就听裴长意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人,送二公子回房,请个大夫过来。”
黑骑护卫们始终跟在裴长意左右,见裴钰不动,他们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
不像是护送裴长远,更像是将他请了出去。
裴长远恋恋不舍,回头看了徐望月一眼,架不住手上生疼,只能离开。
裴长意长身玉立地站着,靠得徐望月极近,递了一块羊肉给她,并未开口。
他既然没让她走,便是允许她留下一起听的意思。
徐望月大大方方地接过羊肉,安稳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
等裴长远走远,屋顶上的顾怀风飞身下来,话也不说,先撕了一口羊腿,囫囵往嘴里塞着。
他不傻,看得出裴长意和徐望月之间有猫腻,也看出他们这位裴大人事事不避着她。
自己也没必要避忌了。
徐望月嚼着羊肉,偷偷抬眸扫了两眼顾怀风,这就是长姐的情人……
脑子里想到情人这两个字,徐望月脸颊蹭得一红。
原来长姐肚子里的孩子,便是他的……徐望月忍不住又抬眼看了他两眼。
她不理解。
眼前这个顾将军虽然长得也算是眉目端正,可看着他囫囵吞肉的模样,和自己身旁清风朗月的裴长意相比,实在高下立见。
长姐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甘愿为他冒那么大的险,也要生下他的孩子?
顾怀风感觉到徐望月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迎了回去。
小姑娘身处内宅久了,没见过像他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多看两眼也实属正常。
这是顾怀风第一次仔细打量徐望月,长得确实不错。
可这温温柔柔的性子多小家子气,哪里能和他们家瑶儿相比?
他顺势抬眸瞪了裴长意一眼,心中不停腹诽,好个没眼光的男人。
他嘴上叨叨着:“好啊裴长意,不必管我是吧?”
裴长意狠厉地剜了他一眼,周身温度瞬间低了几分,语气一沉:“月儿为何要管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侧了侧身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挡住了徐望月看向顾怀风的视线。
坐在一旁的徐望月有些诧异,她从未想过裴长意还有这般幼稚的一面。
他这是何意?吃醋?
“好看吗?”裴长意转过头,下颚线条紧绷,神色不复往日清冷,眼底隐隐有几分怒气。
他看得清清楚楚,自从顾怀风从屋顶飞身下来,徐望月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有什么好看的?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珠子,恨不得长到顾怀风身上去。
徐望月哑然失笑,头一回见到光风霁月的世子爷像个孩童一般拈酸吃醋。
从前他也在意陆遮哥哥,但从未如此不加掩饰。
徐望月端正了神色,很是认真地摇头:“不好看,比起世子爷差了很多。”
顾怀风现在认真啃着羊腿,这羊肉真香,刚才他在屋顶上闻着就香,此刻吃起来就更香。
突然听得徐望月这一句,他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顾怀风见裴长意嘴角勾起,面上浮上一抹笑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自己?
顾怀风差点被喉咙口的羊肉噎着,瞬间不香了。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两人眼光都有问题,谁不好看?谁比他差得远?
裴长意没有理会顾怀风,听得徐望月那一句,他心口一松。
虽然不言不语,但他心境全然不同,胸口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悄然挪开。
见徐望月手上都沾了油星子,裴长意抬高了手,帮徐望月整理了一下碎发,又递了一块羊肉给徐望月。
他转头看向裴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跟到了吗?”
裴钰摇头,眉头紧蹙,眉眼间闪过一抹厉色:“那小厮带了人回来,进了徐府。”
“带了人回来?”裴长意漆黑如点墨的眸底泛上一抹复杂的神色:“说下去。”
裴钰点头:“那小厮带着人我瞧不清楚,进了徐府就没出来。我不敢太靠近,怕打草惊蛇就先回来了。”
裴长意和顾怀风同时放下了手中羊肉,站起身来,同时出声。
顾怀风:“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裴长意:“先不要轻举妄动。”
顾怀风转过头来,眸光里掠过一抹嘲讽:“前怕狼,后怕虎,裴长意你算什么男人?”
“世子爷从来都是思虑周到,绝不是只有匹夫之勇的人。”徐望月起身,缓缓用帕子擦着手上油星。
她不是一个趁一时口舌之快的人,可听得顾怀风这样说裴长意,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特别是他。
徐望月一想到长姐腹中孩子是他的,心里就哪哪不是滋味。
虽然裴长意对长姐无意,到底是长姐和顾怀风有错在先。
徐望月收回跑远了的心思,抬头看向裴长意:“我听青芜说了,你们先去徐府探听消息。这次进了徐府的人,应该是关键人物。”
顾怀风有些意外地看向徐望月,他从前听徐瑶夜说过,徐望月性子顽劣,不学无术。
她这位长姐费尽心思想要教导她,却还是没法将她带上正轨。
但此刻顾怀风瞧来,这位二姑娘口舌伶俐,人也聪慧,好像和徐瑶夜口中的庶妹完全不同。
知人知面不知心,顾怀风心口流淌过一抹奇怪的感觉,他伸手想抓,却抓不住。
裴长意眸中闪过一抹赞赏:“月儿想得不错。因为我的试探,徐老爷着急和幕后之人联系。”
“裴钰方才跟去,看到的人应该就是与徐府接头之人。”
徐望月点了点头:“世子爷,让我明日和你一同去徐府拜访。我是徐府二姑娘,去拜会伯父,并不奇怪。”
“你和伯父交谈之时,我就可以去后院和几位伯母交谈,说不定能找到证据。”
裴长意蹙起眉头,神色微变。
在他开口之前,顾怀风厉声反驳:“不行,你要是露出马脚,反而坏了我们的事。”
“顾将军是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徐望月毫不客气地抬头看向顾怀风,眉眼间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