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晚宁没有学历,没有人脉,只能从群众演员做起。
而她又是个嘴笨的,大家都会说几句好话讨好场务,为自己争取戏份更多的角色,就她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所以即便她的形象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也得不到什么好角色。
这些角色都没有台词,只是故事的背景板。
镜头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或许经过后期剪辑后,那一扫而过的镜头也会被剪掉,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里找不到她,好像她从未参与过演出。
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很喜欢片场的气氛,喜欢演戏的感觉。
即便是一个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死尸,她也会认真屏住呼吸,直到导演喊cut为止。
尽管群演的生活很累,但她乐此不疲。
从片场出来之后,她还有精力跑去医院陪陈美晴聊天。
“我们组化妆师不够用,像那种往脸上摸脏东西的妆都是我们自己动手来。”
“有回场务喊得急,我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就被带上场了。”
“下场之后,您猜怎么着?”
陈美晴好奇地看着颜晚宁,听她绘声绘色地讲自己在片场的经历。
颜晚宁翻出手机里的自拍照,递给陈美晴,撇着嘴说:“我一打开摄像头,吓得差点没把手机给扔了。”
陈美晴看着照片中扮成乞丐的颜晚宁,笑得眼角挤出泪来。
她摸摸颜晚宁的脸,笑道:“咱们晚晚真漂亮,就算是演乞丐,也是最美的乞丐!”
颜晚宁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
陈美晴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小臭美的。”
颜晚宁继续将手机里的自拍翻给陈美晴看,讲她在演这些角色时发生的趣事。
陈美晴看着她不同身份的装扮,时不时点评两句。
“这演的是个古代参加宫宴的贵妇?”
“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太差了,哪有半点贵妇的样子?”
“你不是说这部剧是大制作吗?戏服也太不讲究了。”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歌舞剧演员,同时也兼任剧团的团长。
她对待事业一丝不苟,她做的剧,角色不论大小,扮相都十分严谨。
她从不吝啬在服装,妆造,道具上花钱,只为了给观众呈现最好的视觉效果。
颜晚宁知道,陈美晴这是在拿这个电视剧剧组,和她那个已经解散多年的歌舞剧团作比较。
她笑着解释道:“妈,一部电视剧要用到几百上千个群演,服装造型的钱都得在先紧着重要角色,哪能像您的歌舞剧团那样砸钱?”
“要是电视剧导演用您的标准拍剧,成本得翻一倍不止。”
陈美晴不赞同,“不管是电视剧还是歌舞剧,都要对得起观众。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严谨,挑不出错!”
颜晚宁愣了一下,缓缓笑了。
她眼中亮晶晶的,“妈,您说得对!做剧要对得起观众,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严谨,挑不出错!”
当初她和陈美晴在监狱里能相识相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们的专业有相通之处。
虽然那时候的颜晚宁没有想到她这么快会出狱,以为她要熬到三四十岁的时候才能出狱,到时候她年老色衰,生存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去追逐做演员的梦想。
然而她心中对表演有着强烈的热情。
所以她乐于向经验丰富的陈美晴虚心求教,两人常常讨论和表演有关的话题。
有了相同的爱好之后,便有了后来的守望相助,和现在的情深似母女。
陈美晴眼中有惋惜:“不过晚晚啊,以你的外形条件,当群演实在是太可惜了。”
颜晚宁甜甜地笑着:“妈,您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会被导演赏识,接到好角色的。”
陈美晴笑道:“妈相信你,不过妈还是不想看你受这些苦。”
“晚晚,陆氏集团旗下有自己的娱乐公司,你愿不愿意签公司?”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阿临说一声,让他去安排。”
颜晚宁刚准备摇头拒绝,身后出现房间门拧开的声音。
陆临浅笑着进门,“刚来就听到了我的名字,妈,你们在聊什么呢?”
陈美晴:“阿临,你来得正好。”
“我刚刚在和晚晚聊她工作的事情,正好有要你帮忙的地方。”
陆临看向颜晚宁,“要我帮什么忙?”
颜晚宁没有看他,而是对陈美晴摇头,“妈,算了,我想凭自己的努力,脚踏实地地慢慢来。”
她知道,当着陈阿姨的面,陆临不会拒绝帮她的忙。
但是事后,她会为此饱受羞辱。
她给陈阿姨讲自己在片场的见闻,也会被陆临当成是别有用心,目的就是为了进他集团旗下的公司,谋求更多演戏的机会。
陆临在陈美晴面前一向有耐心,他好脾气地说:“什么事情,你先说说看。”
颜晚宁不愿意说,陈美晴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便帮她说了。
“是这样的,晚晚现在的工作是在影视城当群众演员,妈想让你安排她进耀兴娱乐,找人好好培养她,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
陆临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笑着说:“没问题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即便那厌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颜晚宁看见了,她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不用。”
陆临心底冷笑,心道这女人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让人倒胃口。
但是他表面还是演好了一个体贴丈夫的角色,“如果你担心被人说闲话,我就让我手底下的人去办,保证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颜晚宁皱着眉头,突然拔高了音量:“我说不用!”
她突然生气,让陆临和陈美晴皆是一愣。
陈美晴疑惑道:“晚晚,你怎么了?”
颜晚宁面对陈美晴,又放软了语气。
“对不起,妈,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我真的不想走捷径。”
“我大学没读完,基础不好,脚踏实地从底层开始,积累经验才是适合我的道路,”
“在我看来,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