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龙娆没有再回头，慕寒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龙娆最后那似命令似哀求的话，久久盘旋在慕寒脑海。

    “唉。”

    直到与龙娆的心灵感应弱到几乎不可察觉，慕寒知道，龙娆远去了。他一声轻叹，视线从海平面移向天际。

    白云悠悠，冬风为舵。

    他能对诸事淡然，唯独对于情感上的事，怀有心结。

    轻轻摇头，慕寒转身，理智告诉自己，该回九龙城了。

    回到九龙城后，慕寒将送龙娆路上发生的事告诉了雨革月，没有隐瞒。

    雨革月听完后微微沉默后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慕寒眼中露出疑惑。

    “封王典仪时我让你待在我身边，在不知情者眼中，只当随从，而在知情者眼中，我是暂代此王，但在若曦和龙娆看来，这便是宣示了我对你的主权。”

    “那你真实的想法呢？”

    “我想表达的，只和我自己有关，与她们无关。”

    雨革月直接的回答让慕寒陷入思考。

    “我向整个天水州表达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以先来后到的视角来看，我确实占据了高地。实际上，我才是最晚遇见你的，不是么？”雨革月摇了摇头。

    慕寒不可置否。

    “其实我并不排斥她们。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们都是很优秀的女子。她们会喜欢你，你应该庆幸才是。”

    “革月，你这话的意思是……”

    雨革月看着慕寒，轻声道：“在我眼中，尘埃落地，并非灭江王陨落之时，而是当你真正处理好我们三人关系和成功复活母亲后。”

    慕寒心头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到慕寒的反应，雨革月点了点头。

    “若有一天，你能坦然面对心中真意，或许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雨革月说道。

    慕寒凝视着雨革月的双眸，和她对视了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

    依先前安排，慕寒今日便要动身北上。

    公羊明回天雾州了，若曦留在青剑宗，雨革月坐镇寒月城，因此，这一行只有四人，慕寒、余生、诸葛柔光、林森林。

    其实，诸葛柔光会同行，这不在慕寒的预料。

    按照诸葛柔光之前所说，待他安置好家族并规划好发展后，他才会离开天水，而且去的是天雷州，而非东冥州。

    “已经基本安排好了，。此次同行历练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诸葛柔光如是道。

    从九龙城北门离开，慕寒一袭白衣、神情淡然，诸葛柔光手中白扇轻摇、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林森林丢着小药丸到嘴里当零食，余生双目凌厉时刻警惕周围。

    慕寒心中感慨，上一次北上，是被迫离开，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他们也将往更北而去。

    慕寒看了看众人。

    诸葛柔光，九转元师。林森林，三纹元尊。余生，一纹元尊。而自己，是五纹元尊。

    也不知再归来时，众人是何等实力。

    慕寒笑道：“此去过二十三州，诸位可准备好了？”

    “自然。”诸葛柔光轻笑。

    “控制下速度啊，不然我得累趴。”林森林摸了摸后脑勺。

    “慕寒大哥，我没问题。”余生认真道。

    慕寒看到了三人眼中或笑意或玩笑或认真之下闪烁着的、代表坚定的光芒，转身面朝北方，声音随风而去：“那……就出发吧。”

    ……

    两个月后。

    东冥州，东部区域的核心大州，三千州最繁华的五大州之一。

    所谓核心，就是无数势力都在此有根系。所谓繁华，就是无数资源都在此有来源。

    比之在为帝雷山所镇而发展的天雷州，东冥州更为自由，相应的，其竞争也更加激烈。

    规则之下的弱肉强食，是这里唯一的生存法则。

    在这里，每日都有势力更迭。

    在这里，每日都有天才崛起或陨落。

    在这里，有无数人怀着期待而来，又有无数人带着不甘而走。

    而今日，有四人穿过了通往东冥州的官道，踏上了东冥州的土地。

    映入眼帘的，不是荒芜之色，不是冷清之景，沿海的官道之后，是长长的海岸线，不知多少楼阁高台依海而建。

    不是城池，胜似城池。

    此番景象，使得四人无言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感慨。

    对于四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一个身着暗青流纹长袍的中年快步走来，抱拳道：“鄙人是扬青阁分阁副阁主陈盛。诸位公子是初临东冥州吗？”

    慕寒看向诸葛柔光，诸葛柔光会意，上前一步，微笑道：“见过陈阁主。吾等久闻东冥州人杰地灵，特来此历练一番。”

    陈盛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很快道：“诸位公子在东冥州可有亲朋好友？”

    诸葛柔光不点头也不摇头，带着淡淡的笑容和询问的眼神回应陈盛的询问。

    陈盛心中一凝，脸上神情不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道：“鄙人见四位……三位公子气度不凡，必然是人中龙凤，因此想邀请几位加入我扬青阁。”

    陈盛的改口之时也是瞳孔微缩。他前来时明明记得有四人，可不知何时，有一人消失不见。

    消失者，自然是余生。

    对于余生的隐匿，三人已是见怪不怪。

    陈盛夸赞的话落在三人耳中，诸葛柔光和慕寒无动于衷，林森林没绷住，嘴角一抽，默默转过了头。

    “扬青阁？”诸葛柔光发出适当的疑问。

    陈盛平静道：“东冥九域，我扬青阁总部在皆域，分阁遍布下四域。而我是行域的副阁主之一。”

    诸葛柔光点了点头。

    东冥州很大，因此一州分九域，按实力从高到低排列为：临域、兵域、斗域、者域、皆域、阵域、列域、前域、行域。一域之强，不亚于天水州。据说，“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为初代东冥王的真言术法。

    与大多数州不同，东冥州的王，封号唯有“东冥”。“东冥”二字的传承，可上溯至帝落时代的东冥之主。

    扬青阁能在皆域稳固，这已然不弱。

    “我们初来乍到，还需观望一阵。”即便陈盛表达出了招揽之心，诸葛柔光依然婉拒了。

    “这样吗？”

    说着此话，陈盛默默放下了呈抱拳姿态的手。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眼底流露出寒芒。

    元尊巅峰的气息缓缓显露。

    “我陈盛在行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邀请几位，可莫要让我落了面子。”

    诸葛柔光往侧边走了一小步，露出了慕寒的身影，后者正在思忖。

    “扬青阁在九域最末的行域的分阁副阁主是元尊巅峰，那么分阁阁主应该是列阵。总阁主不会是平天境，否则也不会屈居皆域……这样看来，扬青阁阁主的修为是强列阵，比较合理。”

    想到这，慕寒抬起了双眸，瞳孔倒映了陈盛的身影，阴阳不可察地流转。

    刹那间，正要出手的陈盛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心中惊疑不定之下没有选择出手。不知为何，当这个白衣青年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只要自己出手，死的必然会是自己。

    诸葛柔光一笑，道：“既然陈阁主准备放我们一马，那吾等就先走了。”

    陈盛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望着三人绕过了自己。

    直到三人走远，他才感觉到锁定了自己的那股气机消失。

    他站在原地默默回忆刚刚的经过，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元尊会举办期间十六强的画像，其中一幅上的水墨，缓缓刚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白衣青年的身影融合……

    陈盛猛然回头，而慕寒三人已是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