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大队，高古翔家。

    十点多，胥亥从外面回来，进屋痛哭之际，正在家里烧中饭的高古翔大儿媳妇郑丽，听到哭声后，立刻就想起公公昨天的叮嘱，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匆忙出门，去田里找高古翔说了下情况。

    “这样，你回去敲门，别让他一个人在屋里面呆着，他一个人待在屋里我不放心，把他叫出来，让他帮你干活。

    另外顺带告诉他，我会帮他辟谣。

    不一定能完美辟谣。

    但总归能让情况好转点，让他不用太担心，另外县城里的谣言，我也有点办法，就是具体效果如何，得看他豁得出豁不出面子，总之就是尽量宽慰他。

    别给他一时冲动，做傻事的机会。

    毕竟还是个孩子！！！”

    今天一个上午，准确来讲，昨天晚上没睡着的那段时间，高古翔就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办。毕竟人已经到了他们大队，他这个大队长就得负起责任啊，不能说让人在他这边，或死或伤或残的。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天灾那没办法。

    但如果现在这种情况下出事了。

    无疑算人祸啊！

    法子嘛，他也想到了，虽然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待会回去，就能够直接执行了。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现在到正式执行计划的几小时内，别出啥差错。

    “呃，那行吧，不过如果胥知青一直不开门的话，我能不能把门撞开？”

    虽然没意见，但郑丽还是又问道。

    不问清楚了，再来一趟多费事。

    “他的性命安全最重要，只要他能安然无恙，健健康康的活到其他知青们过来，县公社便答应拨款给咱们大队建个初小，到时候想上学就不用跑那么远了，可以在大队里上，孩子也更安全。

    别耽搁了，赶紧回去吧。”

    高大队长也很是无奈，他本来还以为消息没那么快传开，所以原先是准备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晚上开会的时候跟大家说一下这事，让大家注意注意，不要乱说，谁知道谣言流传速度这么快。

    好在上午跟别人闲聊的时候，无意中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一个还算不错的解决办法，现在只要看好胥知青几个小时就行，等他安排点事回去便好了。

    故而赶忙又催了催自己儿媳。

    郑丽当然就是立刻表示明白，转身便匆匆回去，回去通过用力敲门，大声叫人名，相当轻松的将脸皮没那么厚的胥亥叫了出来，并安排他扫地擦桌子。

    切菜切猪草啥的，需要用到刀。

    烧火又感觉他可能不会，别再把他们家房子给烧了，所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扫地擦桌子比较安全点，也没什么困难的地方，应该不至于干不了，所以郑丽自然只能安排他去扫地和擦桌子。

    在有活干，以及胥亥本人一心二用没那么厉害的情况下，脑子就没那么容易想太多了，虽说肯定没办法将先前的事全忘记，暂时不去想还是没问题的。

    又一个小时候后，各家下工。

    不过高古翔没急着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大队广播站，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准确来讲就是大队会议室边上小房间里面的一个广播设备，到了地方，打开设备，并且干咳了两声后，便说道：

    “小高大队所有人请注意，小高大队所有人请注意，小高大队所有人请注意，中午吃完饭不要急着休息，不要想着秋困冬乏，吃完就到祠堂边上集合。

    为了欢迎胥知青入住我们大队。

    也为他接风扫尘，除晦除秽。

    我决定，咱们大队今天中午来一次大清洗，所有愿意洗澡的就都过来洗把澡，不愿意的也不强求，可以不来，待在家里睡觉，不过这次是村集体出钱。

    只要带着人和换洗衣服来就行。

    有条件的带块肥皂来也行。

    没条件的，带个搓澡巾来一样。”

    没错，高古翔想到的办法就是大家一起洗把澡，当然了，这里的大家，男女还是要分开的，男的和男的一起，女的跟女一起。有关于胥知青最重要的三个谣言分别就是他是太监，他是天阉。

    以及他没有生育能力。

    虽然总结起来也能算一点。

    但表现形式无疑还是不太一样的。

    而前两者，有关于他是太监和天阉的谣言，其实还挺好解决的，裤子一脱清清楚楚，但肯定不能真让他大庭广众的脱裤子证明自己。那么大家伙一起洗把澡，互相坦诚相见一番之后，至少大队里的男人自然就不会信这些谣言了。

    都有一半人不相信了，剩下一半还不好解决吗，回去聊两句，相关谣言自然就被破除了，毕竟那些妇女不信别人的话，还能不信丈夫以及儿子的话吗？

    至于最后一点没有生育能力，这个确实不大好辟谣，毕竟就算某个人下面完整，也不好说肯定有生育能力不是。

    但想解释也更难。

    总不能现在结婚，一年后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吧，而且即便这么做，死活不信的人依旧能找到借口说不相信，怀疑是借的种，没法解释，也解释不过来。

    所以大队长也没强求，必须要把所有谣言全部辟干净，前面两部分帮他澄清已经不错了。而随着太监和天阉的谣言被澄清，大多数人应该也就不会再纠结，或者坚定不移的认为人家有没有生育能力了，如果这种情况下，还坚定说人家没生育能力，那这种人没法解释。

    不理他们才是最佳选择。

    高大队长通过大队里的广播设备连续说了三遍，确定大多数人应该都听到了后，便赶紧关了相关设备，然后就匆匆回去吃中饭，正好也顺带着跟胥亥说下这事，让他承担点大家洗澡的费用。

    他们大队所有人一起洗澡的事，虽说并非开天辟地第一回，但也绝不是什么传统，追溯历史，总共就三年时间。

    今年不算，加今年四年。

    主要原因在于吃大锅饭，烧水不是特别方便，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就索性在食堂用大锅烧水，全村一起洗把澡。

    今年不吃大锅饭了，本来没打算一起洗，且往年都是快过年才洗一把澡。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

    所以这把全村一起洗的澡，妥妥是专门为了胥亥搞的，让他稍微帮忙承担点成本，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不是为了他，谁没事大冬天洗澡洗这么勤。

    他们大队正常冬天也就洗一把澡。

    过年前洗把澡。

    平常弄点温水擦擦身体，就已经算爱干净的了，不擦身体的多的是，一个冬天结束，身上灰尘结垢都不算奇怪。

    回到家吃完饭，高古翔便拉着胥亥进屋，跟他如实诉说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并且要求他必须参加今天洗澡：

    “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但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其他办法能够帮到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克服，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而胥亥一听高古翔的计划，也能明白，他这么做确实是为了自己好，况且他在家的时候，平常冬天也都是去大澡堂洗澡，虽然不知道这边具体怎么洗。

    但应该差距不大。

    所以他很快点头同意，并感谢道：

    “没问题，多谢你了，大队长！”

    “先别急着谢，我们村本来是准备过年前几天在洗澡的，因为你这事，提前一个多月洗了这把澡，到时候过年前那把澡肯定还免不了，所以，这次洗澡烧水所要消耗的煤必须得由你来承担。

    你们知青下乡有安置费，我记得是三百多还是四百多来着，这笔钱还没发下来，毕竟你是提前过来的，得等所有知青都到，并且顺利完成落户才会发。

    到时候我就从你的那笔钱里扣。

    五块钱没问题吧。”

    在高大队长说出最后面那一句话之前，胥亥还有些提心吊胆，隐隐约约的担心，不知道大队长要扣他多少钱，不会都扣了吧。虽然他家里会适当的给点补贴，但要是三四百块钱都给他扣了的话，未免也有些太贪心，太过分了吧。

    结果好家伙，就扣五块钱用得着说这么谨慎嘛，不说扣了他都不一定知道好吧，长舒了口气的胥亥，丁点都没犹豫的直接掏兜，掏了五块钱给大队长：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我现在手里还有点钱，就先给您吧，等上面发安置费，估计还得等一个小半年左右呢。

    别耽误了你们年底算账啥的！

    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还得多谢您为我费心做这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胥亥知道如果不是高大队长专门组织了这次大队一起洗澡，他想要跟村里面其他男人一起坦诚相见，最起码也得再等一个多月。

    因为正常情况下，大家不会一起洗澡，甚至于大冬天的就不洗澡，他总不能跑人家家里，或者邀请人家跟他一起洗吧，邀请又能邀请几个，不好弄的。

    有大队长组织才算顺理成章。

    而且也不用明着说是在辟谣。

    洗完澡，该明白的就都明白了。

    眼看胥知青这么识趣，高大队长也没跟他客气，收下钱又记了个账，确定这笔钱用于购买煤炭，并且让胥知青签了个说明，这件事就算是彻底搞定了。

    回头给村里支书妇女主任他们看。

    他们保证没话说。

    村里面大家伙一起洗澡，人力以及水资源，在他们看来是不算成本的，唯一需要消耗的就是煤炭，或者说木材。

    虽然是集体的东西用于集体。

    但他们村本来就不富裕，支书副女主任等人肯定还是更愿意，能省则省。

    现在这笔钱由胥知青来支付。

    他们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至于买煤炭需要用到的票，以大队集体的名义购买，多买个几十几百斤很轻松，只是需要多花钱，平常他们舍不得买那么多而已，现在胥知青付了五块钱，他们回头就多买五块钱煤炭便是。

    紧接着，自然就是高大队长带着全家一起，包括胥知青，带上换洗衣物以及清洗用品等等，前往祠堂准备洗澡。

    当然了，不是在祠堂里洗。

    是在祠堂准备。

    洗的话，去边上已经荒废了的大食堂洗，那边有三口超大的锅，原本是用来做大锅饭的，现在的话，有两口暂时荒废没人用，有一口现在用来煮猪食。

    煮猪食的那个还得用来喂猪呢。

    暂时没法用。

    所以如今能用的只有两口锅，正好男女各一口，而且不是用锅煮热水，把热水倒出来放木桶里面洗，而是直接在锅里面放一个特别大的箍木桶，然后在那个里面洗。说是木桶也不对，因为那东西本质上来讲不是个桶，下面是漏水的，放锅里主要是防止人的手脚屁股。

    直接接触到锅底。

    同时也不是蒸笼，水会漫到那个桶里面，这么一来大家就可以直接进去洗澡了，下面烧着火，烧到一定温度就得立刻停止，等水温不够了，便再往里面塞两个煤球，或者塞两个牛粪饼啥的。

    缺点就是刚开始洗的时候水都还相对干净，但洗完两锅人之后，那水就浑浊的一塌糊涂了，比河水都要脏的多。

    同时因为来回倒腾比较费事。

    有些人可能根本就懒得换水！

    正因如此，出于考虑到照顾一下胥知青，高大队长特地安排胥知青跟他们大队七八个比较爱干净的男同胞，第一批洗，都是些刚结婚没多久的小伙子。

    年纪小没结婚的那些孩子，整天跟泥地打滚似的，身上脏的是一塌糊涂。

    就没几个干净的。

    年纪大的，很多自己家媳妇都嫌弃的狠，恨不得分床睡，有的身上甚至于有股老人油味了。也就刚结婚的想着跟媳妇亲香亲香，媳妇嫌弃不让近身，洗的勤快一点，或者不洗澡，至少每天晚上都用温水擦擦身体啥的，没那么脏。

    随着胥亥进去洗澡，不少人已经在边上议论了起来，还有些脸皮厚的甚至想去偷窥，村里没结婚的小姑娘可能很害羞，但结了婚的，一个个彪悍的很。

    就没啥不好意思的。

    高大队长是不得不把村里干部都叫过来，围在食堂边上，防止有人偷窥。

    同时顺带将五块钱的事，告诉了有些不满意他自作主张的支书、妇女主任等人，并且把他们也拉着，一起站岗。

    等胥亥他们洗完穿好衣服出来。

    高大队长他们才放心散开。

    然后当然就是正常洗澡呗，其他人谁乐意看啊。而随着刚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干的胥知青出来，不少没结过婚的小姑娘顿时觉得，不能生育好像也没啥的，大不了领养个呗，看着心情都好。

    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

    有的人洗完澡，照镜子感觉自己变好看，那是脑子进水了，实际是头发凌乱，甚至显得有些狼狈，但有的人洗完澡确实是很好看，比如说胥亥胥知青。

    头发凌乱，可那是凌乱的美。

    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潇洒感。

    脸上的水珠不像汗，像晶莹露珠。

    皮肤白皙透亮，水蒸气给他脸颊带来的些许粉，是健康的白里透红，纤长骨感的手指稍微撩一撩头发都很惊艳。

    跟周边其他人压根不是一个画风。

    哪个年轻姑娘看了不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