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齐紫书一惊，洛黎也从原本很是轻松的状态变得严肃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齐紫书当先开口道：“倒是我看走眼了，这位孟离先生真人不露相，也是不弱于那位荀平先生之人。”

    洛黎颔首道：“不错，现在看来两人只是性格不同，境界上倒是的确难分高下，棋逢对手。

    而这儒家也不愧是当年儒圣所传学派，倒是能人辈出。”

    只见此时荀平眼中略过一丝诧异，他本身属孙氏之儒，也是传承当年荀子学说的教派，和那位孟离先生所属孟氏之儒并未有过接触。

    倒是没想到还有人能和自己辩难至此。

    想到这，他也来了兴致，不复方才有些倨傲的神色，开口道：“先生所言实在精妙，在下要向先生致歉，方才的确是看轻了先生。

    但对于先生的观点，在下还是认为有所偏颇。”

    孟离淡然一笑，开口道：“先生言重了，还请先生赐教。”

    “吾之先师荀子好类比，今日在下也和先生类比一番。

    这陶匠善于将粘土烧制成瓦，厨师善于将食材烹制成美味佳肴。那么，难道制瓦和举炊就是陶匠和厨师的本性吗？

    先生所说的圣人制定礼义，就好比陶器匠人调制泥土制成瓦一样。

    那么，积累人为因素而制作的礼仪，这难道是人的本性吗？当然不是。

    人的本性，即使贤明如同尧、舜，残暴如同桀、跖，他们的本性也都是一样；君子与小人，他们的本性也是一样。

    这一点，先生您的学派应当也提到过。

    所谓，性相近，无论是后天表现如何，先天天性一定都是一样的。

    如果把积累人为形成的礼义视为人的本性，那么为什么又要推崇尧、禹呢？为什么还要推崇君子呢？

    人们之所以推崇尧、禹、君子，就在于他们能教化改变自己的本性，能做出人为的努力，人为的努力的结果就产生了礼义。

    因此，圣人积累后天的人为努力而创作了礼义，这就好比陶匠和泥制陶器，厨师举炊制作美食一样。

    那么就此而言，积累后天人为的努力而形成的礼义廉耻，难道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人们之所以鄙视桀、跖、以及种种小人，这是因为他们放纵自己的本性，顺应自己的情欲，他们胡作非为，贪图私利，争夺权势。

    所以，人性本恶的道理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

    荀平话音未落，周遭已然响起了喝彩之声，就连齐紫书和洛黎以及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内侯官和衙役都深感这位荀平先生的博学多识，能言善辩。

    齐紫书还发现，此时荀平周身有淡淡的金白色光芒开始汇集，他有些奇怪，但见孟离已经又要开口，便将精神集中于孟离的谈话中去。

    孟离并未被周遭环境干扰，依旧是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自信：“这一问题我这以派的先师孟子已然给出过答案，先生善用类比，在下也和先生类比一番。

    这大兴城周边有一座山，这山上的树木曾经很茂盛。

    但由于紧挨着都城，路程也不算遥远，所以经常有人去砍伐。

    砍伐多了，慢慢的山就变得光秃秃了，而在外面人来山光秃秃的，认为山不会长出树木，但这是山的本性吗？

    当没有人砍伐的时候，比如黄昏和夜晚，在雨水和露珠的浸润下，嫩芽又会慢慢长出来。

    山看上去是光秃秃的，长不出树木，其实是因为有人一直去砍伐它，而不是山本来就长不出树木。

    先生也认同先师孟子的性相近之观点，可为何忽视后面还有习相远三个字呢？

    正是因为后天所受教化，所处环境不同，这才有了不同的性格。

    这些性格来源于后天的影响，的确是有不遵法度，欺世盗名的小人，可先生又怎能将其归咎于天性的放纵呢？

    况且，在下方才也已经提到，普通人也可以成为尧舜那样的圣人，或者大禹那样的人皇，这难道不是人性本善的提现吗？”

    这番话说完，孟离周身和方才荀平很是相似的金白色光芒也开始汇聚，而且颜色清晰，浓烈许多。

    就连围观之人都已然看出这位孟离先生的异常之处，虽然不知这异象是从何而来，但也知晓这不凡之处。

    周遭一年轻人大声说道：“看看这位孟先生，定然是上天都觉得他说得有理，这才降下赏赐！”

    此话一出，附和之声越来越大，直到有人看到，荀平周身白金色光芒也越来越浓，只是汇聚速度不如孟离的迅速。

    也有许多支持荀平性恶论的围观者，开始和支持孟离之人争论起来，场面一时间争吵之声愈发激烈。

    此时荀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我的学说还差最后一步，普通人的确可以成为人皇，先哲那样的的人。

    但是，大禹能够成为圣人，人皇，是因为他能实行仁义法度。

    这样，仁义法制就做到了可以被普通人懂得、也可以被做到。

    然而这一般人都具有的素质，也有可以做到仁义法度的条件，但很难让其他人也做到，这边是教化之功。

    之所以成为圣人，是因为圣人和人皇首先用仁义法度约束自己，再之后教化他人去遵循这一礼仪。

    这恰恰说明人性本恶，就连圣人都需要去自我约束，然后教化众生。”

    随着荀平一字一句的开口，周遭原本很是嘈杂的环境逐渐安静，而他的周身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汇聚金白色光芒。

    齐紫书不知这金白色光芒到底是何物，他只能感觉到这两人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强横。

    但奇怪的是，那令人心悸的气息却并非一味外泄，反而是逐渐向着他们二人体内收敛。

    齐紫书看向洛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和自己相同的不解之色。

    二人正在疑惑之时，一道很是威严的声音响彻大兴城：“今日大兴城竟然有两位真人诞生，还引来天道奖赏，可喜可贺。

    陛下有旨，还请二位真人大兴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