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紫书原本并未想到这些，他在朝堂之上看这番热闹，以为不过是两位真人看不惯这王司徒的嘴脸，更是为了维护这儒家的利益名声。

    直到洛黎提醒，他才明白过来，沉吟一二，开口道：“就算这二位真人是天仙境界，十几位无漏仙人，加上可能还隐藏的老怪物，他们也未必有把握能稳稳胜之。

    那若是还要拼死得罪这王家，必然是其后还有更为强大的支柱撑腰。

    看遍整个大黎，能和王家在明里暗里抗衡而不落下风的，只有陛下一人！”

    洛黎笑道：“不错，正是陛下和儒家的交易。

    也算是儒家主动交给陛下的投名状。

    自古以来身居高位却还拉帮结派者都活不长久，他们自以为周边人越多，势力越大就越安全。

    其实恰恰相反，势力越大皇帝就越顾忌，一有机会，抓住一点把柄就会借题发挥，将其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反而是哪些孤臣，看似并无什么势力，但却简在帝心，过得最为安稳。

    若非儒家将王家等一众世家得罪到死，陛下又怎能放心大胆的信任并且启用他们？”

    齐紫书感叹一声：“这大儒果然不是死读书便能成的，难怪这儒家乃是出世之显学。

    隐居世俗之中数百年，连一个大儒都未曾晋升，说不准便与这未曾出世有关。”

    洛黎颔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齐紫书：“没想到这其中的奥妙你也想的明白，的确是如此。

    杨素大人说过，这二位真人能够晋升，这性善性恶之辩其实只占了三成。

    七成还是因为入朝为官，和一国气运纠缠在一起，这才有了晋升之根本。

    就算没有这场辨难，也不过是延缓几日罢了，待到黎民学宫一修成，一封圣旨下达，国运灌注之下，成就大儒不过是水到渠成。

    但若是没有国运加持，辨难再多次，再长时间也于事无补。”

    齐紫书顿时了然，这儒家的修行之路倒也是新奇，但他总觉得有些古怪，开口道：“可说到底这儒家还是需要依存于国家，倒是不太顺遂心意，有些许不自在了。”

    洛黎笑道：“这儒家自然和道家修行之路相去甚远。当年那位孔圣人创立学说，一开始便是为了为君王治理国家，教化百姓所用，自然并无称王称霸之心，也更没有想去追求所谓的大自由。

    有品评者曾说，儒学既非王道，也非霸道，而是圣道。

    由王者用之，便是王道，霸者用之，便是霸道。

    说到底，终归是工具罢了。”

    齐紫书微微颔首：“工具倒是形容的很是贴切，但有些无情了，也就是各取所需吧。

    今日儒家如此行事，倒是也开了眼界，陛下这般平衡朝野，倒也很是高明。”

    洛黎轻笑道：“今日儒家的作用其实并不算大，说到底也不过是加了一块筹码罢了。

    陛下也清楚，王司徒那个老狐狸也不是两位真人便能令其俯首帖耳的。

    真正一锤定音的便是那位太子殿下，此次那位和咱们的新上司裴大人前往西域，近乎将西域一统。

    也正是这般浩荡声威，才能让那位不动如山的老家伙退让。”

    齐紫书笑道：“陛下的手段谋略果然高明，令人佩服。”

    说话间便看到了城隍庙的门头，齐紫书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庙宇，自然很是好奇，顿时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洛黎自然感觉出来齐紫书的微微兴奋，眉眼微弯，自是他人看不到的万般绝色风情。

    城隍庙门口，当先便是一对巨大的石狮镇守着门前，石狮子雕刻精美，神态威严，尤其是那一对双眼，雕刻的炯炯有神，不但很是威猛，似乎还能转动似的。

    门楣上方，横书着“城隍庙”三个大字。

    这字也不知是何人书写，虽然并未留下姓名，但笔法大开大合，更有些古朴而端庄的韵味，定然不是那凡夫俗子所写。

    大门两边，还有一副对联，字风和其上牌匾并无二致，只是这内容格外有意思。

    “为人须凭良心，初一十五，何用你烧香点烛，

    做事若昧天理，半夜三更，谨防我铁链钢叉。”

    齐紫书喃喃念完，顿感不凡。

    洛黎笑道：“这牌匾以及对联都是前朝大书法家羊欣所书，不但这字已然是登峰造极，对联意境也是颇为高妙。”

    齐紫书颔首笑道：“虽然我写字一般，但能欣赏到这般书法的确是让人耳目一新，不虚此行。”

    这城隍庙门前人群熙熙攘攘，不逊色于利人市。

    只是大多都对此地很恭敬，并无高声喧哗之举动，倒是多了几分清静之地的意味。

    踏入庙门，当先便是一座大铜炉，其中烟气弥漫，更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是燃烧着的线香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门内宽敞的广场上铺着整齐的青石板，四周树木葱茏，几棵古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为这庙宇增添了一分清幽和神秘。

    果然是烟火喧闹处，人间城隍庙，这里香火很是旺盛，也不知这只是寻常之时便有如此之多的香客，还是因为求雨人格外多了些。

    沿着青石板道向前走，两侧是碧绿的草坪，偶尔有几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在草丛中欢快地歌唱。路旁是一排排高大的古松，树荫婆娑，为前来祈福的人们提供了一丝清凉。

    头顶松叶晃动，齐紫书定睛一看，竟然是两只小猫从树上落下。

    洛黎一手一只抱在怀中，其中一只通体全黑，只有四足雪白，另一只则是通体纯白，并无一丝杂色。

    洛黎怀中抱着两只小猫，笑道：“他们乃是这城隍庙香客共同养活的，一只乌云踏雪，一只尺玉霄飞练。

    性子都极好，很是亲人，我之前来过几次，想来是被他们记下味道了。”

    齐紫书看着洛黎巧笑嫣然的抱着两只小猫，一双眸子就要化成一汪春水，不仅看得出了神。

    此时洛黎已经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些吃食，喂给两只小猫，他们吃饱喝足，在洛黎掌心蹭了蹭，又喵喵两声算做感谢，便爬上松树继续乘凉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