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善战者谋略为先,河东道曙光初现
作者:流云舞天风   隋唐天字七书最新章节     
    处罗暴毙,新王即位。

    隋朝的义成公主又成了关键人物,她位尊权重,认为处罗可汗的儿子郁射设丑弱,无法领导突厥更进一步向前。

    突厥传统,儿子或兄弟都可立为可汗,子既不行,选择处罗的兄弟为大可汗,是题中应有之义。

    他就是继位者颉利可汗。

    当年他任莫贺咄设时,牙帐设在五原,和梁师都一起为患李唐的北境,但五原一线,始终被李唐军队死死压制,虽有边患,却无伤根本。

    突厥选取他做大可汗,似乎给突厥的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是搅局者而不是定局者。

    颉利刚上位,往南方一看,彻底傻眼了。

    天下虽然还是那个天下,但似乎再找不到一个能和唐朝对打的帮手了。

    所有够资格的隋末割据政权,都被李唐一扫而空。

    李世民在河南一战擒双王,河南和河北之地,如秋风扫落叶之势,被李唐收割到政权之内,北方尽归于唐。

    李唐在南方的攻势,更是势如破竹,

    刘黑闼虽然在河北复起,但在洺水被李世民一战击溃,窦建德和他所着力经营多年的核心力量,一朝之间,损失殆尽。

    虽然刘黑闼逃入突厥,想借助他们的力量,东山再起,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已是日薄西山,再也无能为力。

    颉利可汗发现了一个事实,突厥必须转变身份和认知,从旁观者正式转为参赛者。

    要想阻止李唐变得更强大,或是恢复突厥的荣光,他们必须亲自下场比赛了。

    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到比突厥更能打的军队?

    突厥人并不惧怕,正面和李唐王朝开干。

    相比于第一阶段,突厥扶植各种势力反隋,第二阶段准备扶植杨政道的流亡政府而言,唐朝和突厥的关系正式进入第三个阶段。

    两国之间,正面的,全面对抗开始。

    李唐太不容易了。

    一路走来,李渊从卑躬屈膝,向突厥俯首称臣,不惜花费无数的子女玉帛,换取时间和空间,终于取得了成效。

    李唐王朝已经正式成长为,可以和突厥分庭抗礼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帝国。

    在第三阶段,这两个东亚大国,将为争夺霸权而正面开战,谁才能笑到最后?

    颉利可汗认为自己是天选的那个幸运儿。

    他接手了一个庞大而强盛的帝国,当时东突厥号称控弦百万,强盛自古未有,已是名副其实的东亚霸主。

    和他的前辈们不同,颉利有更远大的抱负和理想。

    他不满足于仅仅从中原王朝搜刮些民膏民脂,他梦想直接驾凌到中原王朝之上,甚至有入主中原之志。

    为此,他开辟了第二战线。

    对关内道(长安所在)本身发起直接的攻击,时刻威胁长安。

    相对于从河东道发起的抢掠行动,有隔靴搔痒的性质不同,都城长安处于朝不保夕,或需要戒严的状态。

    突厥人的军队总是能轻易推进到,离长安八百里远的原州(今甘肃固原),甚至兵临长安城下。

    这引发了李唐王朝的一场迁都的政治风波。

    但在颉利可汗将进攻重点转向关内道以前,双方在河东道进行了激烈的攻防战,核心是北线的雁门和马邑。

    雁门郡是农业和游牧民族的传统界限,本身地势险要,是天下之阻,分别内外,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日中天的隋朝,和突厥在河东道北线的最远边境,达到了恒安(今山西大同),但隋末分崩,今时不同往日。

    刘武周败亡后,处罗可汗统治下的突厥接管了刘武周的势力范围,石岭关(今山西太原和忻州交界处)以北,尽入突厥之手。

    但突厥在石岭关以北的统治,非常松散而脆弱,他们只是派了少量的驻兵,以宣示主权,这和突厥的国家利益有直接关系。

    正如郑元寿在说服颉利可汗退兵时,有过神之一问:“突厥得汉,复何所用?”

    游牧和农耕,是完全不同的二种生活方式,这注定突厥人在中原大地上,只能是过客,而不会成为主人。

    石岭关以北的情况类似。

    突厥人无法在这块土地之上建立有效而坚固的统治,当李唐国力上升时,隋末失去的领土,李唐将一步步向北推进,一寸寸再收回来。

    这首先源于李(胡)大恩的出现。

    他是代州人(今山西忻州),原来是窦建德属下,以城降唐之后,被赐姓李氏,授与代州总管,封为定襄郡王。

    李渊对李大恩寄予厚望,李大恩没有辜负他。

    他将总管府设在雁门,在他的经略之下,将石岭关以北的突厥和盗匪势力,全部被连根拔起,唐朝往北的发展,跨出了关键的一步。

    雁门终于重新见到了李唐的太阳。

    此消彼长,敌进我退,当颉利当政时,引发了突厥的报复和进攻。

    颉利可汗亲自率领大军来找回场子。

    但他首战就被击退,在卷土重来的第二次战斗中,李大恩派出的军队全军覆没,甚至行军总管王孝基也被俘虏,只身得以逃回雁门。

    但时也势也,他只能和李大恩固守雁门一城,眼睁睁地看颉利可汗在城外耀武扬威。

    但攻城之战,并非突厥人的擅长,他们虽然将雁门围困一个多月,但双方两难进取,颉利可汗只能收兵北归。

    这反映了一个现实,就是在雁门回归之前,太原就是唐朝和突厥战斗的第一线,缺乏任何的战略纵深,但李大恩驻守雁门之后,就可以将决战场所向北推进几百里。

    另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雁门的存在,事实上已经解决的突厥的小股入寇。

    虽然雁门依然无法抵挡突厥的大规模入侵,但却可以成为一个坚固的点,给突厥的补给线造成极大的困扰。

    突厥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南下太原。

    并且,李大恩不是一个守成之辈,他有着代北武将的优良传统,积极进取,以身许国,悍不畏死。

    他不断地寻找战机,当他看到突厥出现饥荒,民心背离时,他向李渊请求收复马邑。

    李大恩主动出击的勇气得到李渊的支持,他派遣独孤晟和他分兵合击苑君璋治下的马邑。

    但天不佑李大恩,独孤晟竟然在约定的期限之内,没有达到汇合的地点,李大恩陷入孤军奋战的危险境地。

    颉利可汗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指挥几万大军重重包围了李大恩。

    虽然李渊又另外派了李高迁去支援,但似乎他和独孤晟的军队,都不敢,或是没有机会和突厥开战。

    援兵指望不上了。

    再加上无坚城可守,在粮食耗尽的一刻,已成必死之局,虽然李大恩率领敢死之士突围逃走,但在野外平原,追击剿杀,是突厥人的强项。

    李大恩全军尽墨,匹马无归。

    但马邑的回归,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很快迎来了新的曙光。

    在突厥的指示下,刘武周的妹夫苑君璋,成为杨政道流亡政府的大行台,他成为马邑的土皇帝。

    但他的部下高满政想归降唐朝,他开门见山地对苑君璋说:“夷狄无礼,本非人类,岂可北面事之,不如尽杀突厥以归唐朝”。

    但当时突厥势强,苑君璋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迫于情势,被高满政逐出马邑,并且他留在马邑的一个儿子,也和突厥二百戍兵,一同被杀。

    双方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对于突厥和苑君璋来说,都不可承受失去马邑之痛,报复立即到来。

    当年六、七、八、十月,苑君璋引领突厥四次进攻马邑,但都被高满政挡下,但突厥在河北搬来了善于制作攻城战具的高开道之后,马邑终于顶不住了。

    十一月,马邑陷落,高满政及其核心部属皆死。

    但苑君璋也在马邑呆不下去了。

    因为作为本地豪强,引外族诛戮本族同胞,对于代北英雄们而言,这是一件非常耻辱之事。

    他虽然重新夺回了马邑,但他也永远失去了马邑。

    苑君璋只能将自己的行台驻地北移到恒安(今山西大同)。

    突厥事实上已经失去对马邑的掌控,他们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在马邑陷落五天之后,他们就以马邑归唐作为聘礼,向李唐求和,请求和亲。

    打打和和,在国家之间,是一种常态。

    颉利可汗表示出诚意,他向李渊赠送了一种叫鱼胶的特产,这种胶产自鱼身体之内,工艺复杂,存世极为稀少,但颉利可汗毕竟是大草原上的主人,真正的大手笔,一次就进献了几十斤鱼胶。

    除了鱼胶本身的珍贵之外,它的象征意义更让人心情愉悦,这寓意二国的关系同于此胶,永远粘在一起。

    当然,边境之上,该杀的还是要杀,该抢的还是要抢,所有关系建立的前提是背后的实力。

    只有拳头才能让人让可。

    谈判桌上,不要想得到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东西送完之后,该办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