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前往阳谷县城的路上。

    老族长亲自带队，除了村中经常进城的几位叔伯，其他的都是狩猎队中的精壮小伙子。

    这一次，老族长并没有把所有的皮子带来，只是挑选了几件不错的整皮和一些鹿角，不然恐怕会太过招摇，引来祸端。

    “这些鹿角，我们就直接卖给城里的孙记药铺~”

    “那儿的主事人，我还是很熟的~”

    老族长坐在牛拉的板车上，一边看着周围的田地，一边说道。

    队伍中，有经验的、年长的走在前面和队伍尾部。

    沈措、沈林几个，这些比较年轻的就被村里的叔伯派来照顾老族长。

    “族长爷爷，那这些皮子，我们怎么卖啊！”

    “这么大的一批货~”

    “真的没问题吗？”

    明白沈措担心的老族长，抽了烟，把烟枪随手搭在腿上，笑吟吟的说道。

    “放心吧！都是经常来往的老朋友~”

    “只要不是拿出所有的，这点皮子，他们还不至于坑我们~”

    说着，老族长的脸色凝重起来。

    “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这个啊~”

    听罢，沈山、沈林、沈雨三人虽然有疑惑，但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三人也是成熟了很多~

    懂得了先思考再问~

    而一旁比较稚嫩的沈狐直接问道。

    “族长爷爷，我们还能有什么麻烦啊~”

    老族长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看着身旁流过的小河。

    想了一会儿，沈措望了望两边路上开始抽穗的庄稼，猜测道。

    “族长爷爷，您是怕粮食不好运回来吧！”

    “这么大一批粮食，到时候，恐怕会很显眼~”

    “而且，要是大旱如期到来，说不定还会有人，因为这些粮食，盯上我们村子~”

    听到沈措有理有据的分析，老族长也是点了点头，叹气道。

    “是啊~”

    “这些粮食就是祸啊，可它们也是我们的命~”

    “能丢吗？不能丢~”

    老族长一边说一边反问，好似是在问沈措几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那就打~”

    沈措直接说道。

    “没错，那就打，谁敢拦我们，别怪我们的弓箭不长眼~”

    沈林几人也纷纷说道。

    看到这些年轻人们朝气蓬勃、跃跃欲试的样子，老族长感觉自己的内心都年轻了不少。

    内心感叹道。

    “自己这是真的老了啊~”

    “瞻前顾后，须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年轻人朝气的注入，也让老族长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在狩猎进山、商量进城之前，老族长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可能，也做好了面对这些的可能~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面对这些情况~

    老族长还是心中有些忧怯~

    但听着年轻人们的敢打敢拼的话，原本那个走南闯北、趟过尸的老人，好似重新回到了年轻时，走镖的时候。

    “好！谁要是敢来，就打谁~”

    一旁听着几人呼喊着口号，讨论的沈狐，也顿时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在几人叽叽喳喳的聊天的过程中，三个时辰转眼而过。

    距离云边郡腹地的阳谷县也越来越近了。

    可随着接近县城，沈措不时的看到了一些趴卧在路边一些拿着镰刀的农夫。

    沈措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可毕竟自己不了解当地的现实情况，沈措随即问道。

    “族长爷爷，他们是什么人~”

    “怎么拿着镰刀坐在这里啊~”

    老族长顺着沈措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几眼，叹了口气，不忍的说道。

    “他们，都是些可怜人~”

    “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地主家的佃户，平常给人家种田，到快农忙的时候，帮别人收庄稼，换点糊口的粮食~”

    “现在他们这样，估计是因为没有什么活计~”

    第一次听到这些的沈林几人有些惊讶，沈狐更是直接问道。

    “族长爷爷，为什么他们不种自己的地啊？”

    沈狐天真的发言，让老族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族长摇了摇头，有些不太想说，可又明白沈林他们早晚会见识到这种事情。

    随即慢慢开口道来。

    “地，早被那些村里、县城里有钱有势的人，或卖或抢，弄走了~”

    “......~”

    听到这个答案的沈林几人，心中想到他们的现状。

    顿时几人心头有些难受起来。

    他们从来没想过，原来人居然可以比山中的猛兽还要残忍狡猾。

    沈措没有说话，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路边的佃农的打扮，一边从老族长口中的故事中拼凑着，这个真正的燕国的模样~

    单薄的衣服、破碎的草席、一把镰刀，几个人倚巍在一起，这可能就是他们的家庭了吧！

    可这样看不到未来的人生，会很痛苦吧！

    听了这么多，沈林想起自己和邻村的伙伴玩闹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迹象。

    “可为什么，我们周围的村子没有呢~”

    听罢，老族长知道需要给孩子们解释一下自己有多幸运。。

    仔细想了想，随即解释道。

    “因为我们的身后是大山~”

    “虽然它很危险，可它也为我们提供着食物~“

    “所以说，庄稼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说着，老族长又指着刚刚看到的那些佃户，面容悲悯的说道。

    “可他们不行，他们只有庄稼~”

    明白过来的沈林几人，有些感叹起自己。

    原本生活在边陲的村子，只听过村里的叔叔伯伯介绍过城中的繁华，也一直向往着、渴望着。

    可现在听到这些事情~

    又让他们觉得城里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

    看着几人表情的变化，沈措摇了摇头说道。

    “哪有谁比谁更好~”

    “越靠近燕国腹地，面对的是破家夺地的欺压~”

    “而靠近边境，面对的是猛兽和蛮人的攻击~”

    “所以说，哪有什么区别~”

    “都是猛兽罢了~”

    听过沈措的总结，沈林几人这么一想，脑子中乱哄哄的~

    想到村子为了这些猎物，所面对的危险~

    自己同样不也是因为税赋的压力，才在大旱之前，冒险进山狩猎~

    相差无几的处境~

    几人一想，浑身便充斥着一种无力的感觉~

    “是啊~”

    看到几人垂头丧气的模样，老族长虽然经历更多、更丰富、也见识过更无奈的事情~

    可他现在的心情，也和沈林几人，没有什么两样~

    对比起年轻时候的燕国，现在的乱象，老族长满脸无奈的感叹道。

    “面对这个无奈的世道，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