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上，众人沉寂。

    几位权职在上的老家伙先行离开。

    剩下的人也都悻悻的告退，偌大的宴席里只剩下刘耀与跪在身前的下人两道人影。

    下人惶恐，跪在地上不住发颤。

    他双手撑着地，眼神里除了害怕便是惊悸。

    “大人，属下当真不知道，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弄得，属下，属下都……”

    刘耀缓缓下蹲，与面前之人平视。

    他伸手拍在这家伙肩颈之上，眉目间尽是微笑。

    “你跟着本官多久了？”

    下人埋头叩首：“回大人，三十年了。”

    “三十年啊。”

    刘耀起身缓缓摇头，眼神间尽是怜惜。

    “可惜了啊，当真是可惜了，这年头，生逢乱世，古稀者渐少，像是你这样活到如今这年岁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下人抬头，下巴颤着眼含热泪。

    “大，大人……”

    刘耀摇了摇头。

    “你去吧，本官办事的规矩你也知道，别让我多说！”

    下人骤然起身，盯着刘耀看着眼神丝毫不肯转移。

    只一侧身，下一瞬就要跑。

    可还不等迈开腿，背后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呲——”

    风声起，满园的菊花香味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刘耀端着茶杯走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气。

    淡白的杯子里缀着点点腥红，他虽不喜，但到底赔了自己三十年了，忍着恶心，他还是喝了下去。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身后之人立身坚定，一身黑袍将自己完美融入夜色。

    若非灯光拂过，只怕是无人看的到这家伙。

    刘耀站在院子里扬起双手，他随空中的菊花香味渐渐拂动双手。

    一身皓白长袍随风摇曳，宽大的袖袍将他所有情绪尽数遮掩其中……

    “你今日也在场，想必看的出那小子是如何操纵那断臂了吧？”

    黑袍人点头，却又摇头。

    “人体之内各种筋脉错综复杂，若是想通过操纵筋脉让手指活动也不无可能，只是这种技能就算是我也很难掌控，那小子看着年纪轻轻竟然有此等手法，着实可怕！”

    刘耀摇头。

    “不，可怕的不是他，是宋玉！’

    黑袍人不解：“那宋玉看着便是个普通人，不显山不漏水，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气息浮动，他很难处置？”

    刘耀叹了口气渐渐停下，感受到背上的汗顺着脊背滑落方才止步。

    “他看着简单，但不知怎得，我总觉得此人隐藏极深……”

    黑袍人闻声便问道：“那可否要让那位出来？他与宋玉积怨已深，自然比我们更容易下手！”

    “不可——”

    刘耀严词拒绝。

    “朝里的人不是傻子，我掌管军机府，却还是要看着蔡坤的脸色，万一这老小子与我意见不对付，那可是数不尽的麻烦！”

    “大人——”

    黑袍人躬身，拎着长刀不解道：“既然蔡坤与大人不和，那为何大人不除掉他？以免后患？”

    刘耀瞥了眼面前人眼神里尽是淡漠。

    “你算什么？我又算什么？就算杀了蔡坤，那下一任，我还是要看他脸色？这是何苦？”

    黑袍人点头，再次将自己隐匿在深夜里。

    刘耀转身看向宴厅，没了脑袋的尸体血水横流的平躺在宴厅正中央。

    他叹了口气，没再多看一眼……

    梨园内，宋玉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人微笑道：“没什么想说的？事已至此，与刘耀的梁子只怕是结定了。”

    “老师——”

    于小草仔细想了想后说道：“京城，只怕是待不下去了。”

    宋玉起身。

    “说说，为什么？”

    “刘大人今天这样，只怕是背后有人，但眼下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宋玉点头，却并未多说。

    唐奕在一旁思虑片刻，抽出冷刀示意。

    “老师，只要您发号施令。”

    宋玉瞥了眼背后的小子叹气。

    “你小子怎么跟个屠夫似的？不到时候呢！”

    明道在一旁跪下。

    “老师，都是因为我。”

    “请老师，收回我的能力……”

    宋玉不解：“收回？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门徒生惧意，师生默契度-10】

    “你怕了？”

    宋玉对明道忽然产生的惧意有些不满。

    “你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与你周围这几人绑上了关系，如今就算是我去大声宣扬，也无人愿意相信你与我无关，明道，这就是我收你做学生你给我的反馈？”

    宋玉甩了袖口看着面前的小子不满挥手。

    “出去！动动你那狗脑子好好想想！”

    明道身子一震，接着才灰溜溜出了门。

    于小草站在一侧安抚：“老师别急，大哥也不是故意的。”

    宋玉看着一直坐在一旁喝水的商通一句话不说，倒是格外安静。

    “小通？你没什么说的？”

    商通点头，眼神里尽是困惑。

    “刘耀不过是军机府的管事，为何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向大人发难？他背后，到底是谁在坐镇？”

    唐奕疑惑道：“莫非，蔡坤？”

    于小草跟着说：“我们进京时间也不短了，蔡大人虽然为人严苛，却不像是会与人同流合污之人。”

    “这话倒是不错！”

    宋玉想到那老小子也不由得点头。

    “此人能让刘耀公然挑衅老师，想必背后势力必然不弱，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商通小心谨慎。

    脑海中几乎将所有能出现的人都过滤一遍。

    最后却还是落在一人身上。

    “老师，我想去刑部去走一趟。”

    宋玉深思：“你是担心金明？”

    唐奕也点了点头：“小通的思虑并非全无道理，这老家伙心思深沉，万一真是他在背后作祟，我们也好应对。”

    “好。”

    宋玉思虑之后才说道：“行，小奕，你跟着一起去吧。”

    两人商定好后即刻出发，只是在二人走后宋玉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

    深夜，廷司之内安然寂静。

    商通、唐奕两人站在门口窃声私欲。

    “师哥，咱们怎么进去？”

    唐奕朝左右相看一眼，直至看到楼门外一处缺口才微笑。

    “来，师哥带你过去。”

    说罢唐奕拎着商通几个飞速转身便在暗影处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