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可不会轻易进这无相镜界。”轮回笑着走进无相镜界,看了看身边幻化出来的无胤的虚影,问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感兴趣倒谈不上,只是觉得他天赋异禀。”沧看都不看轮回一眼,直接挥手将场景换到了别处。
“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轮回身边不知哪里来的椅子,他不紧不慢地坐下,笑呵呵地看着沧。
“不用再试探了,我不是永生,你说的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不会是什么好事。”沧也幻化出一把椅子坐下来,正面与其对峙。
“好坏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少有。”
“说吧,何事。”沧边说边撤掉了无相镜界的幻象。
“不急,自从你走了再没人陪我下过棋,先与我对弈一局。”轮回话音落下,身前一方棋枰显现出来。
沧也不急,自从来到这上界,他便发现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无一不是在自己和轮回的掌控之下。就算两人对弈千年,下界也可能只过了一秒。
沧持白子先行,他思考片刻,第一手竟下在了天元上。
“无论你想说什么,我有我的原则。”沧平静地说道。
“你的确不是永生,你比他更讨厌。”轮回叹了口气,紧邻天元落子。
两人针锋相对,相互攻伐,一步一子都不肯让。轮回棋路凶相毕露,野心之大甚至想倾覆全盘。而沧的棋路稳重,虽一子不多让,却也一子不妄占。
棋局过半,轮回开口道:“下界蝼蚁,肮脏丑陋。自从他们诞生,便争斗不断。起初是为一口猎物,而后是为一寸土地,如今却为一界资源。灵脉衰弱,怨气戾气不断累积。如此下去炼狱一界的封印再有万年便会崩溃。”
“那又如何?”沧丝毫不在意。
“如何?怨气戾气化作实体突破封印,到时三界沦丧,生灵涂炭,灵脉迟早被侵蚀殆尽,岂不又成混沌一团?”轮回将一子重重落下,此子一落,非生即死!
“没想到你倒是很在乎你口中的蝼蚁。”沧笑道。
“笑话,我在乎的是三界混沌,生灵不衍,草木不长。到时无论是你我出手净化怨气,还是混沌之后重新整纳天地规则,都要折损大半修为。我们岂不成了那些蝼蚁的善后之人?”轮回激动地站起身,脚下的水面随之开始产生波澜。
“这就是你推演出的未来?那你想怎么办?”沧挑了挑眉毛,抬眼看向轮回。
“我们现在一起解除神约,一同下界,我来将所有人族抹杀,你将其再造为无知无识的禽兽草木,如此便可慢慢磨尽怨气,换得天地清明。”轮回脚下的水面忽然腾起巨浪,不过却只是一瞬间,马上又恢复成了原状。
“哦?没有人族,天地就可清明?”沧继续落下一子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自你我梳理混沌以来,世间生灵更迭数次,灭绝与孕育轮回不止,你我在三界埋下的灵脉也日益强盛。可直到三界人族诞生,灵脉渐衰,怨气漫天,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轮回手中持着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你我虽悟通了混沌大道,但你我不是混沌,我们只是管理者却不是创造者。怨气之事顺其自然便是,就算最终重归混沌,重新梳理规则也是你我分内之事。”沧听懂了轮回的意思,无非是想干预三界秩序,可三界因果循环,若是只剩无知无识的草木走兽,岂不是成了死水一潭?
“你果然是永生,就算失了记忆,你也会说出与当年一般无二的说辞!”轮回重新坐下来,不知怎的,听到沧这般说辞,他忽然安心了不少。
“落子吧。”沧再次抬手请他落子。
轮回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我之间,只可活一人!”
沧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等待着轮回的下一步棋。
轮回也阴沉着一张脸,心中早已盘算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
这一场对弈不知历时多久,无相境界内天地一色,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最后一手棋落下,轮回面色难看地站起身来。他输了,只输半子!看着眼前势均力敌的黑白,却独独差自己那半子的位置。
沧笑着起身,挥手收了棋枰,道:“如此精彩的对弈,我收藏了。胜败常事,不要放在心上。”
轮回知道沧在讽刺自己,他冷哼一声,却还是假惺惺道:“没想到去了下界一趟,棋艺高了不少,原来可一直都是平局,看来我也应该去趟下界历练一下。”
“承让了。”沧也笑道。
“不过棋局只是棋局,你我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轮回说罢,转身离开了无相镜界。
“静待赐教。”沧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不是自降神格,轮回便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神魂虽强,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抹去。
轮回之所以没有直接下界抹杀人族,就是因为忌惮那所谓的“神约”。神约是以两人力量共同缔结的契约,凡是违背者,必遭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神魂消散…!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便是甘愿自裁……
轮回这是要赌一局生死局,只要除掉“永生”独占神位,神约就会失效,如此一来下界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到时他想除掉人族以一劳永逸,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罢了。
“一劳永逸?”沧摇摇头,他不相信这天地间有一劳永逸的事。
人族是下界灵气浓度极高时诞生的上位种族,无论三界哪一界的人族都在时代繁衍下摸索出了极强的修炼法门。
神阶就是最好的证明,下界人的传说里,能掌一种规则,御天地变化的就是神明。什么水神、火神一类便是如此。
除却人族能力不谈,若天地间只剩没有灵智的禽兽草木,日日轮回,固然是没了怨气戾气的积累。可如果真做到了“一劳永逸”,那还需要什么轮回?什么永生?什么真神?
到时下界一如上界,虽平静有序,却也孤寂得很,皆与死亡无甚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