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联县，县城。

    一大早，县城里倒夜壶、上茅房的居民们，突然发现往日里脏兮兮的茅房，变干净了不少。

    大半个月没清理的大粪，此时是一点都没剩下，都露出了坑地的黄土。

    众人瞧着，还有些不适应。

    忍不住夸赞了几句县卫生，他们这次可终于干了一回人事。

    县政府附近的居民区，也是一样。

    在县里上班的人，全都夸了几句卫生局，这次茅房打扫的是真干净，就像……就像不是卫生局的人干的一样。

    ……

    县政府大院。

    刚上班的卫生局李主任，此时正莫名其妙的。

    “老李，你们县卫生局的，早就该这样了，之前你还说困难，现在不是把茅房打扫的挺干净吗？”

    “是啊，是啊，你们这次，可总算是干了回人事，群众们都夸你们呢。”

    “你们说什么呢？”

    李主任被几人说懵了。

    “你们昨天不是把县里的大粪都收了？”

    “对啊，我昨天都看见了，好家伙，百十号人呢，都在收大粪，老李，你们县卫生局，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

    “什么？收大粪？昨天我们县卫生局，没派人收大粪啊？”

    李主任更加懵了。

    此时，周围的几人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众人互相看了看，接着忍不住问道：“你们县卫生局，真没派人去收粪？”

    “没有！真没有！他们昨天都在公园清淤呢！”

    李主任坚定的摇着头。

    昨天正是他派人下去的，这事他最清楚了。

    “那收粪的不是你们县卫生局的？难不成……是偷粪的？”

    “嘶，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来县里偷粪。”

    李主任听到这话，瞬间急了。

    他快步跑回屋里，叫着几个人，接着便跑向县政府大院的公厕。

    “主任，有粪，这厕所里有粪。”

    “我瞧见了，这是在县政府大院，他们肯定不敢过来，你们赶紧去周边的几个公厕看看，多看几个！”

    李主任一声令下，卫生局的几人，奔着公厕就去了。

    他自己个也没闲着，推起自行车，骑向最近的公厕。

    接连看了好几个公厕，他脸上越来越难看。

    “大粪呢？”

    “大粪哪去了？！”

    “这天杀的，怎么还有人来偷大粪啊？！”

    李主任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大粪，可都是他们卫生局的宝贵财产。

    他们卫生局的人，派人收集县里的大粪，放到城南的粪站，大粪里再填上水稀释，一车大粪能卖四五块钱，

    就这价格，县城下边的几百个大队，都还要抢着、凭关系买。

    嗯。

    如今……如今竟然没了？

    李主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来县城里偷粪，这天杀的偷粪贼啊。

    半晌，几个卫生局的下属，也纷纷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主任，粪没了，没了，被人偷了！”

    “主任，主任，我去了城西，公厕里的大粪一点都没了，就连坑里的地皮，都被人铲走了一层，他们简直就是强盗啊！”

    “主任，我去了县里的机械厂，他们茅房里的大粪也没了，我问他们厂里保卫科的人，他们说是一伙听从领袖的话，搞清洁运动的人，把大粪运走的。”

    李主任眼睛瞬间红了，“我呸！他们搞屁……”

    “他们是假借领袖的名义，来偷粪的！”

    快步走上前，他一把抓住刚才说话男人的脖领子，怒道：“他们是什么人？到底是哪个大队的？”

    “主任，保卫科的人说，他们都蒙着口鼻，不知道是什么人。”

    “废物！废物！”

    李主任气得怒骂了好几句。

    县城里大半个月的存粪，至少有好几十车，如今就这么被人偷走了，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这可真是太憋屈了。

    “不成，不能让他们把大粪就这样偷了，咱得报公安，去报公安！”

    李主任骑上骑自行车，带着众人就往县公安局赶。

    等到了县公安局，他下示意的先去茅房里瞧了一眼。

    “主任，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连……连公安局的大粪，都敢偷。”

    “呸！”

    李主任阴沉着脸，气冲冲的进了屋。

    “同志，我要报案，有人偷粪，他们把整个县城的大粪都偷了！”

    “什么？”

    “偷粪？”

    屋里，几位公安同志，互相看了看，全都哭笑不得。

    “同志，我是县卫生局的李进步，偷大粪的事，是一件严重的大案，你们可别不在意！”

    “就是，公安同志，他们太嚣张了，就连你们院里的大粪，都被他们偷了！”

    “啊？”

    几位公安同志，又互相看了看。

    其实他们才不在意院里的大粪，被谁运走了呢，只要能打扫干净就成。

    突然，一个年轻些的公安，挠了挠头，道：

    “我昨儿还真瞧见他们了，我还问过他们呢，他们说是听从领袖的话，来搞清洁运动，这没法说人家偷粪啊？”

    其余的几位公安，忍不住点了点头。

    听从领袖的话，搞清洁运动，免费替群众们掏大粪，这真说不上是偷粪。

    对面，李主任急了。

    “同志，这大粪一直都是我们县卫生局的人掏，我们用不着他们搞什么清洁运动，他们这就是偷粪！”

    额……

    “可能……他们也是好心。”

    “是啊，是啊，这事不好说，要不，你们县卫生局，找他们问问？”

    几个公安实在没闲心，替他们找什么大粪。

    现在局里人少，他们正事都忙不完呢。

    眼瞧着对面李进步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公安，轻咳一声道：

    “李同志，县里的大粪被人运走了，说起来也是你们卫生局，经常不打扫的原因。”

    “这要是闹得县里人尽皆知，对你们卫生局也不好，你看……”

    “哼！”

    李主任重重的哼了一声，只能憋屈的走了出去。

    到了外边，他越想越气。

    “主任，咱怎么办？”

    “他们公安局不管，咱自己查，必须查出这伙偷粪贼。”

    “他们敢来偷一次，就敢来第二次，这半个月，你们好好在县里守着，把他们给我抓出来！”

    “这该死的偷粪贼，我还想着卖了粪，咱卫生局能过个好年呢！”

    李主任骂骂咧咧，不甘的骑上自行车。

    回头看了一眼，他狠狠啐了一口，这才骑着自行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