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芬打电话给群莉娘,说是在青岛邱枫家里撞见了吕一鸣。所以她们俩就回武汉了,跟学校请的假也已经到期了。群莉娘心里对这两个丫头不满,觉得她们对邱枫没有感恩之心。就是对吕一鸣也不尊重,真是两个没良心的。她不想跟她们多说,连习惯性的叮嘱都没有。姐妹俩心里也挺怨恨老妈。
“妈,您干嘛上赶着帮邱枫啊,我姐过年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呗。”群芬说。
群莉娘现在才知道,教育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以为她们俩长大了,都是大学生了,没想到这么不明事理。邱枫这不就是养了两只白眼狼吗?群莉娘心口一阵阵憋得慌,不住地咳嗽起来。
”妈,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群芳在电话里焦急地喊道。
”你们两个一直住在邱枫家里,她带你们上学,给你们买衣服,对你们够多好啊,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呐?我真的是没教好你们。我心里能舒服吗?“ 群莉娘说话都带了哭腔。
”妈,您别老提什么邱枫照顾我们,给我们花钱。等我俩毕业了,挣钱还她。一码归一码,您怎么知道邱枫是真心帮咱们呐,她那都是为自己铺路呢,她早就盯上一鸣哥了。她也不觉得丢人,比一鸣哥大了那么多。够给一鸣哥当妈了,真恶心。“ 群芬说道。
群芬在电话里就听见闷闷的一声,”崆嗵“,明显是人摔倒的声音,于是在电话里大声叫着:”妈,妈,您别吓唬我啊。“
群莉娘是在医院的走道里打电话,病房里的宋美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忙从屋里跑出来,果然,群莉娘躺倒在门外。她急忙回身进屋按了铃,又转身出来,把群莉娘的身体翻转过来,仰面朝天,给她掐着人中。
”不好意思啊,大夫,您看阿姨突然就晕倒了,我没办法才按了铃。“宋美然向赶过来的医生解释着。
”你抢救的很及时。“医生说着就吩咐护士把群莉娘推到急诊室去了。
宋美然捡起地上的手机。
”喂,你是哪位?“宋美然对电话里的人说。
”我是群芬,你是?我妈怎么样了?“群芬问。
“啊,你妈晕倒了,现在去急诊室了。我是来帮一鸣哥忙,给他老爸做康复的。”宋美然说。
群芬看看群芳,“啊,是您啊。那我妈有什么情况麻烦您告诉我们一声吧,拜托了。”群芳说。
“好的。”宋美然说道。
群芬和群芳也并非是群莉娘想象中的白眼狼,她们当初听邱枫的指引,到青岛读书,而且上的是贵族学校,住在邱枫那套民国时期的老宅子里,那段生活对她俩来说,是很享福的一段时光。邱枫还在樱花开得最浪漫的时候,带上她俩去八大关拍照。看得出,邱枫开始想把她俩往文学的道上引,给她们读了不少的世界名着,教她们作文。
但后来姐妹俩到了北京的成才学校,接触了北大计算机系的学生,他教了一段时间的物理,姐妹俩感觉自己还是喜欢理科,邱枫就开始想办法,也是她俩有运气,赶上谢建华他们北汽集团在武汉委托培训大学生,她俩考上了,她们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时,邱枫还亲了她们的额头,给她们买了钢笔作为奖励。邱枫的确在她们身上费了不少心思。而姐姐群莉从上了北大就再没管过,也没再过问她俩的事。可无论怎样,她们都不能接受吕一鸣和邱枫在一起。
“姐,你刚才的话说得太过了。妈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呀。”群芳说,急得眼泪汪汪地。
“好话都让你说了,能怪我吗?咱不也是为姐想吗?等她一回来,儿子、老公都成别人的了。她就不难过吗?” 群芬的语气里带着质问。
“什么老公啊,一鸣哥跟咱姐又没结婚。而且,你还没看出来吗?现在一鸣哥对咱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 群芳说。
“没结婚怎么了,吕程那么个大活人跟那儿摆着呢,他吕一鸣不等着咱姐就是忘恩负义。”群芬说。
姐妹俩就这样一路争执不下地回到了武汉。群莉娘打电话给她俩,知道她俩已经到学校了,才算放了心。
“放心吧,我死不了。我跟你俩说哈,错在你姐群莉,一鸣已经做得很够意思了。人家邱枫就更是不容易,你们要是有意见就给我憋在肚子里。我是要表态,催一鸣快点儿把邱枫娶进门。”群莉娘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打了一上午的点滴,吃过午饭,群莉娘就跟宋美然说要出去办点事。她从军队医院出来,直接打车奔镜春园而来。她想问问童教授,群莉和童稚现在关系怎么样了。
走进镜春园,远远地就听见童教授的屋里传出说话声,好像人挺多。群莉娘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刚好汪富贵推门出来,一眼就看见群莉娘。
“桂香,你可好久没来了,快,屋里请。”汪富贵脸上挂着笑。
“汪总,您也在呢,在开会吗?”桂香问。
“没有,聊天呢。你进来吧,您都见过,都是熟人。”汪富贵帮桂香拉开了门。
见到桂香,童教授也很高兴。问着她的近况。桂香看看屋里的人,的确,之前开会的时候都见过,不过都是半熟脸,叫不上名字。她想找个理由道别。
“桂香,你稍等,我们马上就讨论完了。等会儿咱们好好聊聊。”童教授边说,边吩咐汪富贵去食堂打饭。
等那些学生都走了,童教授笑着说:“桂香,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我猜得到你为什么来找我。是为了俩孩子的事吧?”
“是啊,正是为这事。”桂香微微红了脸,想着童教授都能猜透自己的心思。
“有好消息告诉你,他俩现在在一起工作呢。”童教授说,脸上的喜悦带一些神秘。
“这么说,您儿子给您打电话了?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工作?”桂香问,语气中充满急切。
童教授对桂香笑笑,把童稚为群莉的律所做上市业务的事告诉她,桂香虽然不太明白,但她知道童稚是和群莉在发展着恋爱关系,心里似乎踏实了。
“那,他们没说过年回不回来吗?”桂香眉间的愁苦流露出来。
“这事我也又叮嘱了童稚,唉,孩子不管多大,都不让人省心呐。除非我闭眼了。”童教授说道,言语中的伤感让桂香很心疼。
“童教授,最近还在忙百年校庆的事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过来帮您。”桂香想转移话题,于是提一个童教授感兴趣的话题。
“怎么,你不是要照顾亲家吗?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童教授关心地问。
“来了一个女孩子,帮助康复呢,老人看上去蛮精神的,他呀,只要有他的大孙子在身边,就啥病都没有了。”桂香说。
她目光中洋溢着羡慕,尽管吕程对她也很敬重,但她觉得吕程还是跟吕逸飞更亲,那种亲是不可替代的。
“是啊,我研究了一辈子美学,想想可悲啊,许多亲情都没能守住。现在盼着孩子早些娶妻生子,可他呢?我都怕我熬不到那天了。”童教授眼中的哀伤让桂香不由得心慌。
“桂香啊,我一直都想跟你说说我的女儿童欣。有时候我常想,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悲哀的事,这事我就偏偏遇上了。这么多年了,我总劝自己,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是那么个小姑娘,将来到了天上,还能认出我吗?”童教授说。
他走到书柜前,取出那本厚厚的影集,展开来指着那一张张黑白照片给桂香看。从上幼儿园,上小学-----每一张童教授都记得,都把当时的场景给桂香描述一遍。桂香觉得失子之痛把童教授折磨得太久了,他甚至连一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童稚对他姐姐是很崇拜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对家里比自己大的孩子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有时候我和他妈妈都说服不了他的时候,只要他姐姐一出面,他就乖乖听劝了。真有‘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的意思。他妈妈都说,早知道多生几个孩子,让他们自我管理。听着像是笑话,可想想不无道理。”童教授语气和缓地说着。
“童欣的死,到现在童稚怕也还怨恨我呢。”童教授说着,竟愧疚地低下了头。
桂香看看眼前的童教授心疼他一个人背负着称重的压力,还要忙着教学。
“当初把童稚送回老家,把童欣留在身边,想的是老人家带孩子辛苦,再说童欣要上学。童欣的确说过,她宁可上老家的学堂,那样可以天天和弟弟一起玩。我要是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会让她和童稚一起回老家去了。”童教授长叹了一口气。
他看出桂香疑惑的眼神,继续说,一只手捂住胸口。
“童欣几乎是放养,我们俩都忙,家里也不能准点儿开饭。她下学常常到邻居家,和那些孩子一起做作业,一起玩。有一天,一帮孩子说去八一湖游泳,童欣也跟着去了,就再也没回来。”童教授说到这儿,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