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有两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姚清作为嫡长子,原本王府的一切希望都在姚清身上。
但姚清自打小就比较“怪异”,是的,在荣王和周围人眼里,就是怪异,不止行为举止怪异,言谈更是怪异,往往会说出一些惊世骇俗之语,而且内心也很封闭,从不轻易与人交心。
就在荣王感觉自家的长子要养废了、准备把精力放在次子身上时,某一天姚清突然改变,好像瞬间就融入到了整个世界中,再无那种若有若无的隔膜感。
荣王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发现还不如以前,姚清这一“开窍”直接开出了纨绔属性,那可真是会玩,让自己这个帝都顶流勋贵都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荣王心如死灰,一边把姚清送到学宫,一边把希望放在姚禹身上,王府传承多年,万万不能在自己手里毁掉,毁掉倒也罢了,可一旦毁掉,家人绝无幸免之理,是以他不敢放手。
谁知姚清这一去学宫,不仅结交了当朝大员宗佑棠,更进一步接触到了修行的世界,然后彻底一发不可收拾,跳到了另外一层境地。
荣王此时才知道,原来是自家的池子小了,把长子困住了,他注定是要飞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是以他对姚清的一些决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兄弟俩人商量好即可。
王府的未来,终究是在他们身上。
再说姚清,很快就找到跟在一个管家屁股后的姚禹。
“阿兄这是有事?”姚禹让那管家离去,出声问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姚清道。
“我还以为阿兄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弟弟呢!”姚禹忍不住埋怨道,以前姚清会时不时带他出去玩,教给他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可最近一年,他感觉已经很少见到自己的兄长了,整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颇为烦闷。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怎么可能会忽略?”姚清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家所面临的情况,一个不好就会倾覆,不得不多走几条路。”
他并没有因为姚禹年龄小就不给他说这些,很多年前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给姚禹灌输危机意识。
“现在我也能帮上阿兄的忙了。”姚禹很坚定的说道,这几日跟着管家四处忙活,他确实学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只是对自家为什么要去夏州,姚禹心里其实还有些不太明白,毕竟他也做过一番功夫,仔细搜寻了夏州的一些资料,才发现夏州左近全是修士宗门。
甚至三十年前那一战、虞朝如今面临的局面荣王也给他说了,在这一点上,姚禹作为正常人,并没有当初姚清那般很轻易的就接受这个事实,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所以他对修士的观感极为复杂,既羡慕其能掌握强大的超凡力量,又极端厌恶其对世俗的各种不正常的影响,让普通凡人根本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从这个角度来讲,自家决定去夏州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即便阿兄也是修士,但仅凭他一人真得能扛得住那些宗门的压力?
“小禹也要长大,能够担当大任了。”姚清哈哈一笑,拍了拍姚禹的肩膀。
“可是阿兄,我们真正在夏州站稳脚跟吗?”姚禹下意识问道。
“站不稳也要站,如果不想让世俗日日夜夜被修士的阴影笼罩,我们就必须要去夏州。”姚清道,“我需要一个广袤的、自由的土地来验证心中之念,所以很抱歉,因为我之故把家人全都牵扯了进来。”
说到这里,姚清忍不住叹息,他的所作所为注定会得罪很多人,但他又没有办法让家人置身事外,他也要借助荣王之名,是以只能带着他们一起,一路走到黑。
他只能告诉自己,即便真走到了最后一步,他会请求林轻语带走家人,然后自己再去面对一切。
“不,我们一家人是一体,哪有只让阿兄去承担一切的道理,还有我,我也能帮到阿兄。”姚禹坚定道。
“我们一家人肯定是一体的,共同进退,将来兄长也会有很多需要仰仗你的地方。”姚清道。
“阿兄且放心,我肯定不会拖阿兄的后腿。”姚禹道,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那种复杂与迷茫说了出来,“阿兄,你说这天地间是不是就不应该有修士的存在?”
如果没有修士,虞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一家也不会远去夏州。
只是他没有想到,如果没有修行这等超凡力量,他们荣王一系未必就能传承到今天,也未必会有他们兄弟俩。
姚清叹了口,自然能听出姚禹话中的意思,修士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随心所欲,那凡人对修士来讲,或许便如猪狗,甚至都不如,随意生杀予夺,而凡人却无有任何反抗之能,只得生生承受。
很多胸怀天下的人都有这种想法,从无可奈何起,渐至麻木绝望。
但在很多修士来讲,修士掌有力量,才能渡过无数劫难,逍遥自在,又有何错?这是人之终极所在。凡人亦能成为修士,不断向上而走,又有何矛盾之处?
“这天地间,修士终究是少数,芸芸众生的多数都是凡人,若如阿兄一般还好,若是出了一个魔头,我们凡人又能拿什么去应对?难道只能眼睁睁死去?”姚禹又道。
可见这个问题或者说是困境在他心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却丝毫没有任何解决之道,他所知道的都是朝廷所面对的,三十年前朝廷屈服了,割出外九州,三十年后的今天,朝廷再次屈服,引国师降临。
朝廷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一退再退,强如宗佑棠,先是收复夏州,然后建立供奉院,到头来也是一场空,毫无作用,更何况他一个少年,哪里能想明白?
所以才说这是个困境,困住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凡人,很多人都在努力,但却没有人能破境而出。
姚清也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法子去努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