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明发展的角度来讲,前世差得远,此世差得更远,哪怕此世的元神已经算是行走的核弹,而且各种手段更加诡异,几近于神,但在文明的整体发展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建树,只能算是个体力量,算是生物个体的一种进化,远远抬升不到文明的高度。
除非人人皆可修行,修行不再是一种门槛,而是知识化,人人必须或多或少掌握的一种知识,修行也不再只往个体强大的道路上狂奔不止,而是多样化发展。
“阿兄说得是让人人都可修行吗?”姚禹并不笨,很容易就能想到姚清潜在的意思,便问道。
“只能说那是最理想的情况,可眼下并不现实。”姚清叹了口气道。
眼下这种上古四宗分立四极、五大宗门虎视眈眈、虞朝又被打断了脊梁,想要打破修行门阀,根本就不现实,很容易带来天下共伐的下场,虽然一直走下去的话,这种局面几乎不可避免,但姚清还是想多做一些准备。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姚禹有些不解,这是最理想的局面,也是最不可能的局面,那还能怎么办?偷偷在暗地里发展,慢慢积蓄力量?
“其实我是有一些想法的,但此时还不成熟,便不说罢。”姚清道。
“阿兄可有信心?”姚禹问。
“虽千万人吾往矣!”姚清笑,笑声很轻,却又给人一种惊天动地般的感觉。
姚禹闻言,心中顿时一震,这句从未听过的话语就像是一道闪电,似乎一下子就把他这些时日里心中淤积的阴霾给击散了,也再次刷新他内心深处对自家阿兄的看法。
说实话,以前小时候他总跟在阿兄屁股后,觉得阿兄好像无所不知,心里自然孺慕得很,但随着年龄渐渐增长,阿兄表现的反而愈发纨绔,他倒也没有心生不满,而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努力,如此将来才能反过来保护阿兄。
再往后,阿兄开始修行,他亦没有艳羡,觉得自己不能松气,阿兄顾及不到的世俗自己必须站出来,不能拖了阿兄的后腿。
到今天,姚禹才发现,自家阿兄的心中不仅藏着一个世界,而且还有改天换的豪气。
原来阿兄所说的那一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从来不是空话。
有此先行者在前,姚禹觉得自己也不能堕了阿兄的声名,倾尽一切又如何!
“阿兄,我明白了。”姚禹于是说道。
“到了夏州之后,我带着道院来解决修士的问题,来探索应对那些宗门压力的法子,小禹你就得帮助父王担起世俗中的一切,而且要逐步做到独当一面的地步。”姚清意有所指道。
“阿兄的意思?”姚禹心中一动,问道。
“既然我们去了夏州,既然我们另起炉灶,既然虞朝都放弃了夏州,那么夏州就不同于虞朝,要有新局面新气象。”姚清道。
阿兄这是想要另立天下?姚禹心中忍不住砰砰砰直跳起来。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当年初代荣王距离皇位最近,随后历代荣王虽然尊贵无比,但也几乎绝了对那个位置的念想。
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荣王一系能够跳出帝都,去了夏州,反而又有了机会。
只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王府有这个力量去与朝廷与整个天下对抗吗?
但正如那句话所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个世界上偏偏有超凡力量的存在,正常情况下,除非天下大乱,他们荣王一系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但有修士存在的话,就一切都说不定了。
“这便是你要担当的重任。”姚清强调。
“阿兄,我...”姚禹又岂会不明白兄长的意思,忙道。
“不必多言,我与父王已经有了默契,没有你帮我,很多事我都做不下去。”姚清摆手道。
姚禹闻言,只好重重点点头。
“但有一点你要有觉悟。”姚清说道。
“阿兄请说!”姚禹以为是一些心性什么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些方面还行,并非是那种心胸狭窄、容不下人的存在。
“既然要赋予百姓以力量,则必然要赋予百姓以权利,要开民智,限君权。”姚清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人的所思所想很大程度上会受所持立场、所处位置的影响,即便姚禹眼下能够想得通,但真到了那个位置,会有无数人去不断影响他的思维,他自己也会为了位置而行,未必就能坚持住本心。
但姚清还是提前说了说明,给他内心深处留个痕迹,免得将来兄弟俩之间产生龃龉。
“开民智,限君权。”姚禹喃喃自语,他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姚清曾给他描述过的一种社会形态,那种顶层权力制衡的模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些虽然跟身边人教导的大相径庭,但在与兄长多次讨论的基础上,他也明白了社稷与君孰重孰轻,明白了只有上下流动才能保持天下活力,才能最大限度维持朝廷长远地运转。
“这是必须的事,既然要开新天地新气象,就要拿出一切的魄力,民众百姓才是一切的基础,只有民众百姓强大了,这个天下才会强大,才有直面修士的底气。”姚清道。
“所以,民众百姓强大了,自然会追求相应的地位。”姚禹续道。
“不错,这是必然的事,若还是如之前一样的做派,那我们所建立的一切肯定会毁于内部崩溃,这是其一。”姚清点点头。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君以国士待人,人必国士报之,社稷视百姓为其组成部分,百姓必以社稷为荣,这是一种主人翁的地位,只有这样,民、社稷、君才会成为一体,成为你真正可以依靠的强大力量。”。姚清又道。
“我明白!”姚禹深深吸了口气,郑重道。
“如此甚好,眼下我们已经准备妥当,出行就在这两日,你若是有什么交好的人才,也可邀请他们同行,自己的班底自己及早打算。”姚清又叮嘱道。
姚禹苦笑着点头,总感觉今日阿兄朝他脑子里塞下了太多的东西,他都有点想不过来,只能先答应下来,慢慢再理顺。
至于班底什么的,他暂时还没什么想法,平日里一起读书的那些人,可未必能有魄力跟他去夏州。
姚清便不再多言,拍拍姚禹的肩膀,又去处理道院事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