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尽管他怒发冲冠,却并没有立刻挣脱开柳之云的搀扶,仿佛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他的身体有了片刻的迟疑。
柳之云也在这一瞬间如梦初醒,意识到此刻的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
她赶忙松开手,像触电一般猛地后退一步,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说道:“殿下恕罪,臣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
她就是想能阻拦一点时间算一点,好给徐婳转移鬼头的时间多点,也没想过会成这样。
三皇子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径直往雅苑走去,柳之云也只得跟上。
“这是发生了何事?”时句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脚步略显匆忙地来到门前。
只见他头发稍显凌乱,衣衫也有些不整,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从睡梦中惊醒。
“时句殿下打扰了,昨夜丞相府进了刺客,为了保证丞相府的安危,本皇子只能前来搜刺客了。”三皇子看似客气地说道,但其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昨夜发生的事,今天早上才来搜?那刺客怕不是早就已经离开了吧。三皇子却要在此时大张旗鼓的搜查,怕不是故意的!”时句毫不畏惧,挺直了脊梁,目光直直地盯着三皇子,声音中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柳之云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有些惊讶。时句竟然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已然成长为这般有气势的模样,宛如一方霸主,一点都不像个仅仅 14 岁的孩童。
“殿下说笑了,本皇子这不是担心时句殿下的安危吗?”三皇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虚伪。
“三修!”时句清亮地一声招呼,他身边的侍卫司三修便立刻站了出来。
现年22岁的司三修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手持长剑,威风凛凛。
“我有司三修护卫,根本不畏刺客,还请三皇子到别处去搜,别真的让刺客逃跑了是真。”时句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再则,本殿下好歹也是四泰国的六殿下,三皇子当真要不顾两国情面硬搜查吗?”时句目光如炬,紧紧地逼视着三皇子,那气势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尊严受到丝毫侵犯。
三皇子犹豫了。
如果他一意孤行去搜刺客,免不了一场打斗,这确实不好。那鬼头若真的在这里被抓到……
三皇子看了眼柳之云,随后笑道:“六殿下说得极是,本皇子就派人去别处搜去。”
“只是这丞相府实在不安全,近期本皇子还是会派人守护丞相府,这样才能确保柳丞相和时句殿下的安危。”
说着,三皇子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之云,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让人捉摸不透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撤了。”三皇子轻描淡写地简单一句,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整个队伍闻令而动,训练有素地悉数退出,动作整齐划一,毫无拖沓。
“恭送三皇子。”柳之云众人齐声行礼,态度恭敬。
待三皇子离开后,徐婳这才从内屋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如果三皇子硬闯,麻烦就大了。”她的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略显苍白。
“三修,你去门外守着。”时句神色严肃地吩咐道。
司三修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抱拳行礼后便转身去了门外。
“这次多谢殿下相助。”柳之云郑重地行礼,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柳丞相不必客气,只是这刺客是何人,竟然让你不惜冒险救下?”时句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疑惑和探究。
柳之云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鬼头的伤还没好,就被迫移动,伤势好像又重了些,但好在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昨夜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索性这次你短期内都无法再离开了,这次就一次说清楚吧。”柳之云说道。
鬼头看了看时句,又看了看柳之云,似乎在问,你确定要在四泰国的时句殿下面前说?
柳之云会意,毫不犹豫地像牵小朋友似的将时句拉了过来。
时句没想到柳之云会有如此举动,竟然有一丝脸红,他恼羞成怒地喊道:“放……放肆!”那声音中既有愤怒,又带着几分少年的羞涩。
柳之云根本没想那么多,还哄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在意这些了!”
然后,她对着鬼头说道:“从现在开始,时句殿下就是我的同盟了,所以你可以放心说!”
这倒是让时句惊呆了,他以为在经过须台围场猎杀公主,又将他掳走之后,柳之云就和他决裂了。
而事实是,自从那次后,柳之云确实也没再和他亲近,怎么这时又认同了他,而且还成了同盟?
不过当柳之云让他救下鬼头时,不是同盟也变同盟了。
此时,鬼头全然不顾身上那尚未痊愈的伤口,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挪动着身躯,朝着柳之云和时句行礼。
他的脸色因疼痛而变得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但他的眼神却坚定无比。
“求柳丞相为我家主子报仇,在下愿意一生侍奉柳丞相,绝无二心!”鬼头的声音虽然因疼痛而微微颤抖,但其中所蕴含的决心和恳切却清晰可闻。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然而他依然坚持着,目光中满是哀求与期盼。
“不至于……”柳之云直到现在还不适应这种动不动就要以命相交的场景,连忙扶起鬼头。
时句有些诧异的看向柳之云,就算他现在身处异国,身为质子,也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对这种下位者向上位者表忠心的事可谓是屡见不鲜。
在他过往的经历中,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那些下位者为了求得庇护或者达成某种目的,向高位者表忠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此刻,柳之云的反应却让他大为吃惊。
只见柳之云满脸的不自在,神情慌乱,他的双手甚至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那模样好似他真的没有把那些人当成下位者,而是将其视为平等的存在。
就在此时,时句的心中起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犹如平静湖面上被投入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逐渐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