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枝心知以容世泽如今的偏执和顽固,她便是将道理与他说破了,也是说不通的。
便索性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你觉得我蠢笨,那你就让我蠢着。你最好还离我远一点,免得我的蠢传染给了你。”
容世泽看她如此冥顽不灵,一时间气结:“你这是什么样子?你明不明白我方才说的那些话的重要性?”
容枝枝实在是不清楚他方才出的那几个虚恭,到底有什么可重要的。
便是不紧不慢地道:“我不明白,日后你尽量说给那些能明白你的人听,说给那些能感受到你言词重要的人听。”
容世泽脸都变了,气闷地道:“你现在如此不以为然,我料定你将来在相府吃亏了,一定会后悔的!”
容枝枝:“你不必管我后悔不后悔,那都是我的事。你且放心,我就算是真的吃亏了,也不会去找你帮忙,更不会给你增添一点麻烦!”
容世泽看着她顽固不化的样子,一时间火气又上来了,放了狠话:“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日后莫要回来找我哭!”
容枝枝好似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
回去找他哭?
眼泪这种东西,从来都只对在乎自己的人有效,如容世泽这样的人,看到自己哭,不幸灾乐祸,或者顺口奚落自己几句,便已是了不得了。
还与他哭呢!
看出了容枝枝对自己的讥讽,容世泽没好气地道:“你这样笑是什么意思?”
容枝枝不想再与他打嘴官司。
今日遇见这个人,算她倒霉。
便是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意思!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日后不会与你抱怨任何事。”
“不管我过得好还是不好,都与你无干。”
“我还是觉得,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就把断亲书写了,也免了你成日里担心我会来找你。”
容世泽十分心烦,他什么时候担心容枝枝来找自己了?
他只是好心好意,想帮容枝枝防患于未然而已啊,他甚至是在担心她将来没人出头啊。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能理解他的好意?还一直曲解自己的心意!
他烦躁地道:“众人都来了佛会,而且已经这个时辰了,哪里还有什么卖笔墨纸砚的铺子没关门?断亲书今日写不了!”
容枝枝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抬起手来:“那我们击掌三下断亲,让乡亲们为我们做见证也是好的。”
她其实很清楚,今日若是真的在这里与容世泽断亲了,父亲一定会教训她,上门来打自己一顿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
比起继续与容世泽这样的人做姐弟,比起自己动不动被对方这样恶心,她更愿意被父亲打,就算被父亲打死,也比与他继续做姐弟好。
且挨打之后,一定从此清净了。
容世泽盯着她的手:“容枝枝,你认真的?你可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日后你就是求着要认回我这个弟弟,我也是不会回头的!”
容枝枝故意激他:“我们还是快些击掌,你莫要继续拖拖拉拉,叫我怀疑你是不是舍不得!”
容世泽:“笑话,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说着他便怒气冲冲地抬掌。
容枝枝也扬手,两个人的手掌“啪”的一声,便合上了。
容世泽心头一振。
有些退却了。
而容枝枝又是一掌,拍了上来。
与容世泽相反的是,容枝枝这会儿满心轻松,只想快快地斩断这段让她不得开怀、不得自由的孽缘。
见她的第二掌这么快,容世泽的眼底,甚至有些受伤。
瞧着她道:“容枝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容枝枝淡声道:“既然你我相看两相厌,我相信你也是迫不及待的,不是吗?最后一掌了!快写吧!”
说着,她又是一掌击过去。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手掌快碰到容世泽的时候,容世泽忽然把手缩回去了,叫容枝枝击了一个空。
容枝枝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容世泽将手背在身后。
开口道:“你今日是冲动了,才说要与我断绝关系,但是我做弟弟的,不与你计较!”
“且我是男人,总是比你冷静一些,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此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改日再与我说吧!”
容世泽见着容枝枝这样积极地要与自己断亲,其实也是很生气的,恨不能真的赶紧击三下算了。
省得自己总是费心费力,但她半点不领情,平白叫自己恼火。
可是方才他冷不防地想起了释空大师的话。
大师说:不必急躁,迟了,也比错了好。
他觉得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日后或许会后悔,那就还……再想想吧。
容枝枝盯着容世泽,慢声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容世泽,我不是你,从来不会冲动行事。”
她这几年里,走的每一步,都是盘算后的结果,从未头脑一热,就冲动地做什么。
报复齐家时是如此,答应沈砚书的求婚是如此,如今查吴梓健,她也依旧十分沉得住气。
所以,她其实是真的很早就想这样做了。
容世泽轻嗤了一声:“你还说你不冲动!你是冲动而不自知!罢了,不就是因为我换了你的愿望,你心里不高兴吗?”
“你将你自己的愿望重新装进去不就是了?我不强迫你放我的愿望了,这总行了吧?”
容枝枝听笑了:“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我的愿望纸条,不是被你丢进河里了?”
一张纸,自落入河水那会儿,便已经被水流打湿了。
捞起来,也什么都不是了。
信众放入河灯的愿望纸条,听佛会的时候便必须带在身上,一并随着听大师讲经沐浴了佛光,再放入河灯流走,才会实现愿望。
若是轻轻松松能够重新写一个纸条放进去,容枝枝何至于会如此生气?
容世泽一时间哑然,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可对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他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理亏。
便开口道:“那今年就先这样好了,明年我赔你一个愿望,到时候让你许两个!这总行了吧?”
容枝枝讥诮一笑,明年?她对祖母的祝福,他要自己等明年?怎么不干脆等下辈子再赔给她?
自觉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退让的容世泽。
还接着道:“什么击掌断亲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你二十岁了,不是两岁,我不是每次都能原谅你的莽撞和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