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的第一天,宋宁和另一个队员去镇子礼堂一带寻找食物。
到了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们分开行动,约好下午在分开的地点集合。
就像预感到什么,和他合作很长一段时间的队员阿六和宋宁分开的时候,突然回头叮嘱宋宁要留意人身安全。
那个时候,尽管社会秩序已经崩溃,但像袭击人、抢夺这样的恶性事件仍然相对较少发生。
然而,阿六的叮嘱并非毫无根据,毕竟在这样的乱世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宋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行事。
两人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继续他们的搜寻任务。
宋宁所选择的路径,是通往镇上那座礼堂的方向。
在过去,这座礼堂曾经是镇上举办各种大型活动和会议的主要场所,当有重要的集会或庆典活动,镇上的居民们都会聚集在这里,共同参与和庆祝。
随着时间的推移,礼堂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和繁忙,最终被一位私人承包商租下,用于影院与美食城等商业用途。
宋宁满心期待,也许在那里能够发现大量的食物呢。
礼堂的旁边,有一座两层高的小楼,这栋建筑是承包商的住宅。
从外观上看,这栋小楼显得十分朴素,但听说小楼的内部装修却相当精致,甚至可以说是豪华。
宋宁从未踏足其中,他也无法确认这些传闻的真实性。
不过,如果小楼此时成为无人居住的废弃住宅,那么他会走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然而到达小楼的门外时,他发现小楼的门窗都被砖块与水泥封死,想进入其中还得费一番功夫。
宋宁决定先去一旁的礼堂看看,或许那里会有更易获取的资源。
礼堂的大门紧闭,但侧门有一扇窗户被打破,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宋宁小心地从窗户进入到礼堂内部。
里面一片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投射进来。宋宁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开始在礼堂内搜寻。
一排倒地与横七竖八的摊位。
那还是在疫情刚刚爆发的时期,礼堂被改造成了一处临时的物资售卖摊位。当时人们急需囤积生活物资,有些有路子心眼活的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这里售卖各种生活必需品。
当时,人们为了确保自己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即使需要花费三百元去购买一包十斤重的面粉,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掏钱。
而那些能够通过各种渠道搞到食物的人,在这个临时摊位上赚得盆满钵满,成为特殊时期的受益者。
不过,挣得再多,也不能逃脱疫病的魔爪。
疫情逐渐失控,人们死的死,逃得逃,礼堂的临时摊位也逐渐荒废。
宋宁在昏暗的礼堂内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遗留下来的物资。
地上散落着一些干瘪的面包和发霉的水果。宋宁叹了口气,看来这里并没有他期望中的食物。不过,他并没有放弃,继续在礼堂内寻找。
礼堂的休息室里,宋宁终于有所发现———这里有一些散落的罐头和包装食品,但大部分都已经过期或是漏气,不过还可以吃。
宋宁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食物收集起来,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宋宁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环顾四周。声音似乎是从礼堂的舞台方向传来的。
他慢慢地靠近舞台,试图弄清楚声音的来源。
舞台的幕布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宋宁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再猛地拉开幕布,他愣住了。
一堆破布和杂物之间,刘伟业正眼神凶狠地盯着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
老师竟然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宋宁心中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尽量保持冷静,开口问道:“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刘伟业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但眼神依然,他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找食物啊。”宋宁奇怪刘伟业怎么会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这个时候,除了找食物,人们还能做什么?
“你找到什么了吗?”刘伟业问道。
“一些过期的食物,不过,也仅仅过期几个月,还可以吃。”虽然内心对刘伟业的憎恶已经到了极点,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的古训在宋宁这里还是根深蒂固。
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对刘伟业的尊重和礼貌,但也仅此而已。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宋宁好奇地问。
这时刘伟业一家不应该在那隐密的别墅躲避疫病吗?
“我岳母家在这一带。”刘伟业回答,“我也,出来找些吃的。”
他家里怎么可能缺食物。宋宁心想。但他想立即结束这一切。
“我该回去了。”宋宁说。
他不想再和刘伟业继续对话。无论刘伟业在这里做什么,宋宁都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去探究。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在刘伟业身边。
“回去吧,好好享用那些食物。”刘伟业微笑着说。
宋宁总感觉刘伟业那笑好邪魅,刘伟业很少对他露出微笑。
大概是见他要离开,不会问他索要食物,所以才露出的轻松微笑吧。
“老师,您也多保重。”分开之前,宋宁礼貌地说道。
刘伟业点了点头,他向宋宁挥挥手。
师生间那点残存的感情,在这挥手之后再也不存在一丁点。
在礼堂附近继续搜寻了一段时间后,宋宁没有发现更多的食物,看了看手表,也快到了汇合的时间,于是他开始向汇合点走去。
远远地,宋宁看见阿六已经先到了,他坐在树下等着宋宁。
阿六一脸的疲惫与沮丧。
看阿六的背包,宋宁就知道阿六今天没有收获,阿六的背包瘪瘪的。
“今天走霉运。”阿六向地上吐口口水然后说道。
“怎么了?”宋宁问。
“被一虚掩的大门砸到了。”阿六掀起裤腿向宋宁看。
阿六的大腿到小腿肚的位置又青又肿。
就像有人用棒子狠狠击打过一样。
“能行走吗?”宋宁问。
“我觉得还能坚持。”阿六咬牙站了起来。
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很疼。
“回去我帮你处理一下,今天我算是有点收获。”宋宁拍了拍自己的背包说。
看到宋宁有收获,阿六露出欣慰的笑。
在回去的路上,宋宁和阿六就商量好那些瘪掉的罐头回去后怎样处理。
镇上养老院还剩下几位老人,这几天已经断粮了,他们决定把罐头送到养老院去。
相比较,老人们更需要这点食物。
回到镇上,宋宁先把阿六送回家,然后骑车去养老院送罐头。
院里有位老人还是宋宁的舅公,宋宁坐下来,和坐在轮椅上的舅公聊了一会儿。
看到宋宁,舅公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舅公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精神矍铄,他总是乐观地面对生活中的困难。
“宁儿,你真是个好孩子。现在,大家都难,你还把找到的食物送到这里。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吃一口都是浪费,心里不忍啊。”舅公紧紧握着宋宁的手,眼中满是赞赏。
“舅公,您过奖了,不管在什么时候,孝敬老人都是应该做的。”宋宁谦虚地回应道。
“现在这世道,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转。”舅公感叹道。
宋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世界难以好了。
“孩子,再难,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舅公老了,没有用了,什么都帮不了你。你要靠你自己了啊。”舅公的眼神里带着愧疚。
虽然这个世界的糟糕并不是他造成。
“还有,我这里有点钱,你拿去,能用着,买吃的,不要亏了自己的身体。”
舅公从他的怀中哆哆嗦嗦掏出一叠人民币。
这些钱,他存了好久,在养老院里又用不着,这时,他将所有的钱全部给了宋宁。
舅公还是低估了外面世界的残酷,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钱已经成为废纸了。
“舅公,您留着吧,我还能应付。”宋宁婉拒道。
“你在外头,更需要这些。”舅公坚持。
宋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钱。他接过舅公的善意与关心,他更是想让舅公放心,有一些自信对活下去的质量很重要,要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会变回正常。
告别舅公后,宋宁骑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家里还剩下一些食物,宋宁煮了一把挂面,酱瓜还剩下半根,宋宁珍惜地将半根酱瓜一切为二,另一半省到下次吃。
夜幕降临,宋宁早早睡下,明天还要继续出去寻找食物,要保持好的体力才行。
刚刚睡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宋宁心中一紧,迅速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阿六。
阿六连衣服都没穿好,他气喘吁吁,看到宋宁开门,但因为太急,他连喘了好几口才对宋宁说道。
“你从哪里找来的罐头,他们,全都死了。”
“啊。”
“谁,全都死了?你说清楚。”
“养老院,死了七口,全部都死了。”
“怎么死的?”
“我正想问你呢,你带的那些罐头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阿六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他的语气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们都是吃了你带来的那些罐头之后才死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责备和不满,仿佛要将对方烧成灰烬。
“白天我和你说过的,是在礼堂找到的啊,我还遇见了我的老师。”宋宁回想着白天里的经过并回答。
他的心砰砰狂跳。
“老师?”
“我的导师......”
宋宁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刘伟业那邪魅的笑,突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你老师在罐头里下毒了。”阿六肯定地说道,虽然他从没见过刘伟业。
但他们现在所面临的事件,很显然宋宁口中的老师是非常可疑的。
想到刘伟业,宋宁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疑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不可能,老师他……毕竟,他是老师。”宋宁试图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回想起刘伟业那不寻常的笑容,心中开始动摇。
“我们得去确认一下。”阿六坚定地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
宋宁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他们必须弄清楚真相,如果真的是刘伟业所为,那么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去养老院一趟。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骑上自行车,向着养老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小镇显得格外寂静,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到达养老院时,宋宁的心跳得更加剧烈。他和阿六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内,原本应该宁静的养老院,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舅公。”还没见到人,宋宁哽咽起来。
他们走进一间房间,只见几位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宋宁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老人们的嘴角边有白色的泡沫,这和食物中毒的症状非常吻合。
宋宁和阿六对视一眼,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沉重和愤怒。
宋宁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些无辜的老人,本就生活艰难,却因为他的罐头而失去了生命。
看到宋宁和阿六到来,留在养老院里照顾老人的义工这才走进屋子里。
她是发现老人们中毒死去的第一人。
当她来到养老院,发现老人们全都没有了生命体征。
吃的干干净净的罐头盒,还摆在老人们床头的桌前。
宋宁的舅公仰脸倒在轮椅上,他的眼睛还不甘的睁着。
“舅公。”宋宁失声大哭起来。
“要为你舅公和无辜的老人们报仇,在这之前,我们找到你的老师,他就在罐头的现场,为什么他不带走这些罐头,就冲这一点,他的嫌疑最大。”阿六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宋宁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个可能的真相。他们迅速离开养老院,骑车前往刘伟业可能藏身的地方。夜色中,小镇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当他们抵达礼堂的时候,刘伟业还能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