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老铁匠才回过神，凝视着程俊，不确定的问道：

    “程三郎刚才说的是钢？”

    程俊点了点头，“对。”

    老铁匠惊疑道：“要把钢做成管？还得是无缝？”

    程俊再次点了点头，“没错。”

    老铁匠拧着眉头道：“还得中间是空的，内壁要刻上线条？是这个意思？”

    程俊再次点头，“是这个意思。”

    老铁匠眉头一下子舒展了，说道：“程三郎真是找对人了！”

    “我祖上三代，都是铁匠，在长安城，我陈家铁匠的名声，是最响的！”

    程俊见他如此有自信，属实有些意外，问道：“你能不能办到？”

    老铁匠昂首道：“不能！”

    “......”

    程俊扯了扯嘴角，“不能你说这么多？”

    老铁匠正色道：“小人就是想说，我陈家做不出来的，其他铁匠，也做不出来！”

    钢做成钢管，还得是无缝，中间还得是空的，内壁还要刻上线条......随便拎出哪个要求，都是难度到了极点，更别说这些要求还得全部满足。

    老铁匠怀疑这位在京城极为有名的程三郎，是把他叫过来，拿他开涮的。

    就在此时，程俊竖起一根手指。

    “我给你这些钱。”

    老铁匠毫不犹豫拒绝道：

    “一千贯都不好使。”

    程俊摇头道：“不止这个钱。”

    老铁匠眼睛睁大道：“你是说一万贯？”

    程俊肃然道：“我给你十万贯！”

    “.......”

    老铁匠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走到程俊身边，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极致笑容，说道：

    “程三郎，您看人真准！”

    程忠在旁边却是听得脸色一变，张了张口，想让程俊不要夸下海口。

    万一人家真做出来呢？

    到时候拿着东西过来领取他说的十万贯，程府去哪弄这么多钱。

    把程咬金连同宅院和所有田地卖了，也凑不出十万贯啊。

    但是程忠转念一想，有外人在，这时候唱反调，对程俊不好，便将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决定等老铁匠走了之后再说。

    程俊看着眼前满面笑容的老头，问道：

    “能做出来了？”

    老铁匠拍着胸脯道：“只要程三郎所说的十万贯不虚，小人就能！”

    程俊问道：“当真？”

    老铁匠果断道：“千真万确！”

    程俊满意一笑，将案几上的图纸递给了他，说道：

    “这是制作此物的详细图纸，你照着做。”

    “做好了，来找我，我给你十万贯。”

    老铁匠拿过图纸一看，目放异色道：

    “程三郎也懂治铁？”

    程俊笑道：“略懂。”

    老铁匠仔细看着图纸，他不仅是铁匠，更是一个在工部挂名的铁匠，他不仅识字，而且还读过不少书籍，图纸上的馆阁字体，以及绘出的图画，一看即懂。

    正因如此，他才越看神色越是凝重，越看心中越是吃惊。

    这是一个“略懂”治铁的人能绘出的图纸吗？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略懂，我这个当了四十年铁匠的人该成笑话了......

    老铁匠闷不吭声，仔细研究着图纸，他发现，图纸上面，不仅有程俊说的所需之物。

    竟然还有炼钢之法，锻钢之术！

    老铁匠抬起头看着程俊，上面的炼钢法，锻钢术，他很是好奇，但心中更好奇跟十万贯有关的事，问道：

    “程三郎，敢问你要的东西，是只许我一个人做，还是说，别人也可以做？”

    程俊秒懂老铁匠的意思，知道他是想找帮手，缓缓说道：

    “你想找多少人做都行，我只要成品。”

    “东西做好了给我，我给你钱。”

    “你要是想找人帮忙，你就要告诉他们，我是花了十万贯，你不许少说一文钱。”

    程俊见他神色欣喜的连连点头，补充道：

    “当然，别人要是做出来，我不会要，我只要你的。”

    “我只认你一个人，明白吗？”

    程俊露出善良笑容道：

    “所以，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找人一起，然后分钱。”

    老铁匠激动道：“好，好！”

    “这单买卖，小人接下了！”

    程俊却是抬起手，说道：

    “你先别急着答应，我还有一个条件。”

    “现在是九月，你必须在十一月中旬，把东西做出来给我。”

    “满打满算，就是两个半月。”

    程俊竖起两根手指，正色说道：

    “两个半月内，你做出来，我给你十万贯，你要是没做出来，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而且这期间的一切损耗，我都不会赔给你分毫。”

    “你还愿意接吗？”

    老铁匠果断道：“接！”

    十万贯，就是一亿文钱。

    就是找一百个帮手来弄，只要做成功，大家平分，各自都能领到一百万文钱。

    一百万文，就是一千贯，足够在长安城买下两套宅院了！

    一单买卖，能够让一百个铁匠，每人赚到两套房。

    这生意，稳赚不赔！

    而且人家还有图纸，还写的这么详细，不仅告诉他该怎么做，还告诉他，可以使用这等炼钢法，锻钢术。

    虽然看着麻烦点，但是钱帛动人心啊！

    老铁匠小心翼翼的收起图纸，放在怀中，认真望着程俊，行礼道：

    “小人这就去做，两个半月之后，小人再来！”

    程俊提醒道：“期间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老铁匠眉开眼笑道：“那就更好了！”

    “小人告辞！”

    说完，他美滋滋的转身快步离开。

    明明是五十多岁的老人，老铁匠却走出了年轻人的劲头。

    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程俊望着老铁匠的背影，心里想着。

    就在此时，他感受到旁边的扎眼目光，转头望去，只见程忠神色凝重的看着他，奇怪道：

    “忠伯，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程忠沉声道：“三郎，耗费十万贯的事，是不是不该擅自做主，应该先跟郎主商量商量？”

    程俊沉吟问道：“你是说，我跟我爹商量，他就会出钱了？”

    程忠沉默了几秒，然后摇头道：“老奴断定，郎主不会答应，因为他拿不出这么多钱。”

    程俊摊手道：“所以，我还跟他商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