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毒盐，指的是矿盐，岩盐，以及海盐。

    长安城吃的盐，几乎都是来自河东盐池，风险极低。

    其他地方的盐，则不同，因为杂质太多，吃死人的案例不在少数，因此，也被百姓们称作毒盐。

    其中矿盐，被视为“毒盐”之首。

    李仪和卢彦卿听了大吃一惊。

    “卖毒盐给程俊？”

    “你疯了？”

    呼延何解释道：“长孙无忌现在是受到程俊逼迫，不得不帮程俊买盐，但是，程俊只说买盐，没说买什么盐。”

    “这矿盐，也是盐，所以，我觉得可以卖。”

    李仪、卢彦卿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这个叫呼延何的盐商，胆子竟然会这么大。

    李仪问道：“长孙无忌那边会答应吗？”

    呼延何想了想，说道：“长孙无忌为的是报复程俊，我想，他很可能会答应。”

    卢彦卿皱眉道：“你有没有想过，卖毒盐的后果？”

    呼延何自信一笑，“只要长孙无忌答应了，就不存在什么后果，因为买与不买，决定权在长孙无忌手里，所以，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是他跟程俊掰扯。”

    李仪问道：“如果长孙无忌不答应呢？”

    呼延何不假思索道：“那我们就不卖它粗盐。”

    李仪闻言，彻底放下心，挥了挥手道：“你们去说吧。”

    呼延何也暗暗松了口气，笑容满面道：“诺。”

    .............

    长孙府。

    堂屋。

    “我已经跟那三个盐商谈好了，三百文钱，一斤粗盐，你有意见吗？”

    长孙无忌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程俊，问道。

    程俊沉吟道：“如果他们愿意三百文钱一斤粗盐卖给我，也不是不行。”

    长孙无忌咀嚼着他的话，皱眉道：“确实，这三个盐商，自己做不了主，真正做主的，是他们背后的五姓七望。”

    “如果五姓七望不愿意卖你，你就是五百文买一斤粗盐，也买不到。”

    长孙无忌望着他，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卖盐给你吗？”

    程俊摇头道：“不会。”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你这么肯定？”

    程俊耐心道：“五姓七望对我的怨恨，比你想的还要深，他们现在有机会置我于死地，岂会给我留活路？”

    长孙无忌皱眉道：“那咱们还折腾什么？”

    程俊笑道：“我是御史，只有风闻奏事，监察百官的权力，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你不一样，你是吏部尚书，有量才授官和考核官吏的权力，惹了你，相当于绝了自家族人的仕途，所以，五姓七望不敢惹你。”

    “你刚才又许诺三个盐商，只要他们帮忙，他们的儿子就可以入朝为官，所以这三个盐商肯定会从中斡旋，让五姓七望同意卖盐。”

    长孙无忌一头雾水道：“既然你觉得五姓七望会同意卖盐给你，你刚才又为何说他们不卖？”

    程俊解释道：“我说他们不卖，说的是他们不卖粗盐，我说他们卖盐，说的是他们除了粗盐，什么盐都卖。”

    长孙无忌眼瞳一凝，“除了粗盐，那不就剩下矿盐，岩盐，和海盐了吗？”

    “这三种盐，可都有毒盐，他们也敢拿出来卖？”

    程俊正色道：“他们不敢拿到集市上卖给城内百姓，但是，他们敢卖给你。”

    “因为他们知道，你要报复我。”

    “再者，我又没说让你帮我买什么盐，既然没说，自然什么盐都可以，毒盐，那也是盐嘛。”

    长孙无忌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那不是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程俊摆手道：“不不不，我要的就是毒盐！”

    长孙无忌脱口而出道：“你要毒盐作甚，那东西有毒，不能吃！”

    程俊咧了咧嘴，“加工成精盐就能吃了。”

    长孙无忌瞳孔猛地一缩，“加工成精盐......”

    他忍不住起身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将不能吃的毒盐，加工成能吃的精盐？”

    程俊点头道：“没错。”

    长孙无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呢......”

    程俊笑道：“怎么不可能，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的精盐配方，原材料只有使用粗盐。”

    长孙无忌一拍大腿，彻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你在这等着！”

    “好算计！”

    “明面上，你是要粗盐，实际是要毒盐，怪不得你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长孙无忌啧了一声，看着他道：“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的目的既然是需求毒盐，直接弄不就完事了，何必还大费周章，要通过我弄到毒盐？”

    程俊肃然道：“因为我需要你帮我误导他们！”

    “如果我说需要毒盐，那三个盐商，还有他们背后的五姓七望会怎么想？”

    “他们一定会想到，我可以将矿盐、岩盐、海盐这三种人吃了有害的毒盐，加工成精盐。”

    程俊沉声道：“届时毒盐涨价事小，万一他们在背后散播谣言，说精盐出自毒盐之中，到时候，精盐都别想卖出去。”

    不至于吧......长孙无忌下意识想要说这话，忽然想到了浊酒，浊酒就是因为谣言，而导致一时间没人敢买，才让清酒霸占了市场。

    程俊接着道：“大多数老百姓不会去求证东西是真是假，他们只会想，大家都说这东西不好，那就不买了。”

    “所以，我不能让这些盐商，还有五姓七望的人知道我有收毒盐的计划。”

    “如此一来，我就需要一个中间人，一个彼此都信得过的中间人。”

    程俊看着长孙无忌，说道：

    “而你，我的长孙尚书，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

    长孙无忌扯了扯嘴角，说道：“不要用‘你的’，咱们关系没那么好。”

    程俊一笑，“就你对我的这个态度，再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不可能是一伙的。”

    “所以，他们会放心，而我，也会放心。”

    长孙无忌见他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坑了你？”

    程俊反问道：“你要怎么坑我？”

    “......”

    长孙无忌张了张口，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

    程俊见状，笑吟吟问道：

    “是不是发现，你能坑我的选项，就三个，一个是不帮我买盐，另外一个是替我加价买，一个是买毒盐？”

    “这不就是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吗？”

    程俊摊手道：“所以，在外人看来，你已经在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