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被安排在南熏殿,又听人说安妃如何娇纵跋扈,秦才人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原以为宫之后寄人篱下,自己要吃苦了。没想到安妃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对身边的人一向不错。
她一入宫就来正殿拜见,那些奉承讨好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抛。
安妃也接受了她的投靠,对她也还算大方,并没有刻意为难。所以这两个月下来,秦才人也是真心投靠。
见安妃心情大好,想到来意,秦才人开口说道,
“朱才人的事情,不知娘娘是否知道。”
“她不是因为嫉妒心重,被皇上发落去冷宫了吗。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只能有一个说法。”
安妃审视的看着她,“难道你有什么证据不成?”
秦才人隐晦的看了眼周围,安妃将顺德公主交给乳母,伺候的人都跟着退了出去。
秦才人这才放心的道,“不瞒娘娘,之前在毓秀宫的时候,臣妾与朱才人关系尚可。”
“之后又一同入选,虽然没能住在一处,但和其他新人比起来,臣妾两人的确更为亲近。”
“她被罚入冷宫之后,臣妾自知没本事替她洗清冤屈。但也想着送些东西,让她在冷宫的日子好过些,到底是姐妹一场。”
安妃诧异的瞧了她一眼,心道才刚入宫的小姑娘,到底还存着一股良善。
能念着同住的情分,帮衬落难的姐妹,而不是明哲保身,视若无睹,已经很难得了。
蠢是蠢了些,但用起来更让人放心。
秦才人小脸一红,她其实也不全是好心,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考虑......
“臣妾也是想着,朱才人受了这么大的祸殃。虽然不大可能知道真相,但也该知道一些细枝末节。”
“和那样的人同处后宫,能得个提醒,多些提防也是好的。”
“所以昨日臣妾才扮作宫女,想要去冷宫见朱才人一面。谁知在冷宫外头,竟看见宸妃的贴身宫女,带着东西进去。”
安妃问道,“宸妃的贴身宫女,是谁?”
秦才人道,“应该是那个叫做妙莹的。”
“她去冷宫干什么?”
安妃不解,“那里头除了被先帝废弃的老人之外,就只有柳婕妤和朱才人两个。”
“还带着东西......她会这么好心?”
是觉得冤枉了朱才人,为了自己心里能好过些,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妃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柳婕妤之前是她的人,她和季寒苏又一向不对付。
除了算计季家的事情,柳婕妤投靠她那几年,也替她做了不少事情。
虽说柳家在她二叔手里捏着,冷宫那边,她也让人打点过,柳婕妤应该是不敢背叛。
可到底是一个隐患......
“她拿的什么东西?”
秦才人摇摇头,“妙莹挎着一个篮子,上面还盖着一块灰蓝色的布。臣妾离她也有些距离,猜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安妃有些失望,但这也怪不了秦才人,只能说道,“冷宫里的日子,就没有好过的。应该只是些吃食,鞋袜之类的东西。”
秦才人点头同意,别的东西就算送去了,在冷宫里也用不上。
“臣妾在外头等了好一阵,才见她得意的从冷宫出来。因为担心这时候进去,会引人怀疑。所以只能离开。”
“因此并不知道妙莹到底带了些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臣妾回来之后,一夜都没睡好,就连早上和皇后请安,也都想着这事儿。”
“这里头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文章,臣妾实在担心,合欢宫会对您不利。”
“娘娘您可千万要小心提防......”
安妃心里很快有了决断,“这事儿本宫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怕会被她们算计。”
“你做得不错,没辜负本宫对你的信任。”
秦才人笑得讨好,“臣妾入宫之后,多亏娘娘照拂,才能在后宫安稳度日。”
“看见有人想对娘娘不利,怎能不提醒着些。您和公主这棵大树枝繁叶茂,臣妾这棵小草,也能沾沾光。”
安妃笑道,“你倒是实诚。”
............
秦才人离开后,安妃直接让橘香去冷宫试探,看妙莹过去到底为何。
“要是柳婕妤不甘困于冷宫,不顾娘家的父母兄弟,起了异心,奴婢是否......”
橘香右手做刀,神情凶狠的比划了一个砍人的动作。
安妃道,“先把事情弄清楚了来,如果确定见的是她。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别的什么法子,让她配合。”
“父亲不是嫌我只知道惹是生非,做了局之后却收不了尾?我这回不主动就是了,等着看她们想要怎么算计。”
知香道,“娘娘是想顺水推舟?”
安妃点头,“我这几个月也想明白了。之前那几次,就是因为宸妃察觉之后,一直都隐而不发,设了个圈套,等着本宫自投罗网。”
“明明都是一样的算计,偏偏她能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不仅让本宫吃了挂落,成了宫里的笑柄,还打击了皇后的威信,让皇上对她更加怜爱。”
“谁家受害者能像她那样,一点儿亏没吃不说,还生生从本宫和皇后身上,撕下一块肉儿来。”
“得亏我生了个好女儿,要不是姝儿得皇上宠爱,本宫现在怕是连舒嫔都不如。”
知香和橘香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又立刻反应过来,见安妃没注意,鹌鹑一样的缩着脖子。
安妃也不是没看到,只是她虽不想承认,但心里其实很清楚。在她怀上顺德之前,赵琚对她就有些淡了。
他身上偶尔带着的夜寒苏香气,那块她心心念念的极品琥珀,两人私下相处时的态度......
大到她犯错之后的责罚,小到这太安宫里的一草一木,都在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经变心。
“男人不管面上是多么的风光霁月,仁义无双。背地里都是薄情寡信,喜新厌旧的。”
“尤其是这些皇子,他们心里装的东西太多,留给妻妾的少之又少。就那么点儿地方,你还要和一群女人争抢。”
“就算你抢赢了又怎么样,在他心里有多少东西排在你前头,你数的过来吗?”
安妃想着她娘当初的话,她是怎么回的来着,
“我相信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啧,安妃直勾勾的盯着茶杯里,竖着漂浮的嫩芽儿,她还真是被迷了心窍。
(据说上等绿茶泡好之后,在茶杯里是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