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得意一笑,扬起下巴,抬手摸了摸鬓边的铃兰花步摇,随后脸上浮现出羞涩的表情。
“这副头面是我娘家小叔送的,祝贺我生辰之喜。还是高手都在民间,那些老师傅的手艺,比内府要好上不少,没有浪费宝贝。”
康妃道,“这花心的红色珠子,看着不像是宝石,也并非珊瑚玛瑙。颜色也并非正红,但也光彩夺目。”
“倒是我眼拙,一时竟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安妃得意道,“我那小叔是个潇洒肆意的人,一向纵情于山水,不喜俗物。”
“离家几年都没有消息,前一阵子突然回来,谁知道竟然去海外小国游历了一番。那些番邦异族不知礼节,衣不蔽体,但却盛产珍珠。”
“本宫头上这些,就是小叔从那里带回来的。听说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珍珠,细看之下还有火焰一样的纹路。”
其他嫔妃羡慕嫉妒的目光,都落在安妃头上,安妃显然十分的享受。
皇后笑道,“本宫平时见过的珍珠也不少,安妃头上这些的确是稀罕。这样少见的东西,怕是价值不菲吧?”
安妃说道,“值不值钱倒是小事,重要的是娘家对我的一片心意。”
季寒苏摇着手里的扇子,看着皇后给安妃设套。糖果一样的珍珠,还有火焰一样的纹路,是螺珠无疑了。
五万只螺才有一颗螺珠,那些珠子里面,只有两到三成才能做成珠宝。再过几百年都是宝贝,也不怪安妃这样得意。
皇后都没见过的东西,被她堂而皇之的戴在头上炫耀。三番两次的提醒大家节俭,虽然还没有强迫削减月例,但也应该低调行事。
枪打出头鸟,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安妃不知道季寒苏心中所想,其实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
从出生的那一天起,简朴这两个字,就和她没有关系。家里人都宠着她,吃穿用度从来都是头一份。
其他人入宫,或多或少都是为了能享受荣华富贵,可她不是!
妃位上的这点待遇,有时候还赶不上她在娘家的日子。
至少她没嫁人之前,什么时候想要游湖泛舟,或者去别院里小住几日。吩咐一声就行了,谁也不会说她花销得太多。
可进了宫之后,想去太液池游湖,曲院荷风赏莲。稍微多去几回,就被提醒说太过靡费,远远超出了妃位该有的份例......
所以真不怪她说话不好听,谁像她这样,明明嫁的是大乾最尊贵的皇帝,这日子反倒是过得不如从前了。
皇后看着安妃,继续说道,“安妃妹妹穿的这件衣裳,颜色和花纹看着简单大气,却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看着不像是绣出来的,倒像是用缂丝之法织出来的。本宫听说宸妃这些日子,没事就在宫里练习缂丝,不知是否能织出这样的来。”
季寒苏道,“皇后娘娘抬举臣妾了,安妃姐姐这身衣裳,看着花样简单,实则极为繁琐。”
“寻常丝绸染成紫色,用的都是紫草根,循环往复十几遍才能着色。且染过之后,会带着淡淡的红色。”
“安妃姐姐身上这件,颜色十分纯正,泛着的光泽与众不同,应该是用贝壳染出来的。衣服上的花纹,应是用了不少金丝银线,和蚕丝交错织成。”
“我虽然学着缂丝打发时间,但也只会最简单轻巧的织法,在衣襟领口处织一些寻常图案。像安妃这身,手艺最好的织妇,也要织上半年才成。”
舒嫔笑道,“宸妃娘娘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臣妾穷酸惯了,只知道安妃娘娘一身打扮,格外的好看。”
“却不知道好看的东西,竟是如此贵重。眼下关中大旱,百姓生存艰难。”
“皇上为此愁容满面,皇后娘娘也以身作则,号召后宫秉承先祖节俭之风。安妃娘娘如此作为,是否与皇上皇后的仁德背道而驰啊?”
安妃笑容消散,狠狠的瞪了舒嫔一眼,“这身衣料是我前几日收拾库房的时候,随意翻出来的。觉得颜色好看,就让人拿去裁了这身衣裳,倒是没想过这么多。”
“不是内府送来的份例,就是皇上不知什么时候赏的。丝绸这东西放的久了,再名贵也会发黄褪色不耐用。”
“穿到身上就是奢靡浪费,与皇上皇后的仁德背道而驰。放在库房里发霉虫蛀,就是例行节俭?”
“我等身为嫔妃,虽然要以身作则,为天下妇人做表率。但也不能让那些山野村妇一样,斤斤计较算计得太过,损了皇上的颜面。”
“让天下人都以为,这太安宫还不如那些土财主的后院,处处都显得穷酸,小家子气。”
李昭仪道,“可是皇上因为这次旱情,连万寿节的花销,都只有先帝大寿时的一半。”
“要将省下的银子,要送到边关犒赏将士。臣妾等应该和皇上同心同德,不能指望着皇上一个人受委屈。”
皇后满意的看了眼李昭仪,赞赏道,“说得不错,后宫的花销,的确是该省一省了。”
“嫔位以上的嫔妃,脚上穿的袜子,都是绣满了花纹。每做一双,就是绣娘三日的心血。宫里嫔妃说多不说,说少不少。仅此一项,宫中每年的花费就高达数万两。”
“所以本宫决定,以后袜子、里衣之类,一律不许再用满绣。你们要是觉得不好看,就向宸妃多学学,凡事都自己来。”
袜子这个,参考的慈禧,据说她当初一天换两双,从来不穿洗过的。上面绣满了花纹,一双要做七八天。这里只是嫔妃,档次不一样,就说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