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也看到了,这地方已经拆迁了,没有人住。”
司机怀疑顾卯离家出走,“你是不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叔叔送你回家吧。”
顾卯环顾四周。
街道还在,房子却都已经坍塌,成了一堆没用的建筑垃圾。
还有一些地方围着施工用的铁皮。
顾卯垂头丧气回到家。
看到爸爸妈妈焦急的脸,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回家晚了。
顾妈妈先是用力抱了抱孩子,然后质问他到底去哪里了,春游结束后为什么不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回家。
“妈妈,我没有贪玩,是去帮一位叔叔送信了。”
顾卯从来不骗人,顾妈妈问,“什么信,拿给我看看。”
孩子怕不是遇到坏人了。
顾卯脱下小书包放到地上,在里面翻找起来。
里面有没吃完的小零食,妈妈出门前放的手帕,还有课间玩的小沙包。
唯独没有他说的信。
顾爸爸把儿子掰正,面对面问:“你确定是去给人送信,而不是偷偷跑去玩了?”
“我没有,真的有信。”
顾卯挣开爸爸,把书包翻了一遍又一遍。
“信呢,信去哪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顾卯。”顾爸爸的声音沉了沉,“如果你真的因为贪玩忘了回家,可以说实话,爸爸妈妈不会怪你。但你如果做了却不敢承认,爸爸会对你很失望。”
顾卯看着爸爸严肃的脸,有些害怕。
“我没有撒谎,真的有信,那个叔叔他,他……”
在小孩子心里,撒谎是很严重的罪名。
顾卯想描述对方的长相,却突然发现,叔叔的五官有点模糊,没办法形容出来。
“他什么?”顾爸爸冷下脸,“顾卯,爸爸是不是说过不能骗人。”
“我没有骗人。”顾卯带着哭腔说。
“那你说的信呢,你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找不到了……”顾卯倔强的仰头,“爸爸,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顾妈妈有点心疼,想劝说又不敢开口。
况且儿子这次确实做错了,应该批评。
顾爸爸第一次对儿子感到失望。
认为他冥顽不灵,错不悔改。
“顾卯,你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让爸爸怎么相信你?”
顾爸爸把儿子拽进房间,罚他站,面壁思过。
小小的顾卯从六点半,一直站到晚上九点。
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顾爸爸知道他在闹脾气,在客厅里扯着嗓子喊:“他不吃就别劝了,多饿几顿就知道好歹了。”
第二天是周六,顾卯也没吃饭。
到晚上实在忍不住了,他灰头土脸地走到爸爸面前。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我……不该骗人。”
顾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顾卯小学毕业那年,顾爷爷过世了。
他跪在垫子上给爷爷守灵,半夜三更突然看到棺材盖子,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缝隙。
一缕烟飘了出来,朝大门去。
那时候的顾卯已经知道世界上有鬼了,他的第一反应
——那是爷爷的鬼魂。
连忙爬起来追出去。
恰好碰到爸爸从外面走来。
顾爸爸一把抓住他:“你去哪儿?”
顾卯下意识道:“爷爷!”
这三年,顾卯时不时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吓唬人。
顾爸爸对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论厌烦至极。
“别犯病!”四周还有其他亲人,顾爸爸不好发作,压着嗓音警告,“我不想在这里对你发火。”
顾卯看向大门外。
那缕烟徘徊不前了。
紧接着,有两个陌生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那缕烟雾带走了。
顾卯打了冷颤,眼神也变得直愣愣的。
顾爸爸的脸色很难看,强硬的拽着儿子回到棺材前,继续给父亲烧纸。
大约是“骗人”的事发生得太多了。
家里人对顾卯的信任值越来越低。
不管他说什么,父母的第一反应都是:这孩子是不是又在骗人。
可他们真的一点也不相信吗?
或许只是因为害怕,而不敢相信呢?
——
顾卯第一次把心里的秘密和苦恼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难堪和无措。
大家也没有露出嘲笑和怀疑的表情。
康曼拍了下顾卯的后背,“你看看姜且,靠着一身本事混得风生水起,粉丝们都快把她吹爆了。你的阴阳眼是稀缺能力,粉丝不会害怕,反而会觉得很酷。”
这话有安慰的成分在。
阴阳眼意味着经常见鬼。
酷,或许有一点。
更多是未知的危险。
【以为顾卯是高冷装逼犯,没想到是脆弱的小可怜】
【不知道有多少小孩拥有同款父母】
【抱抱卯卯,粉丝会比以前更爱你的!啾咪~】
【有点粉顾卯了……之前只是觉长得好看,可惜性格太差,现在好心疼呜呜呜】
【脆弱美少年说的就是他吧!不知道顾爸爸顾妈妈看到这一段,心里是啥感受】
“嘿。”凯勒的胳膊搭上凯勒的肩膀,“你早该把烦恼都说出来了,心里是不是舒服很多?”
顾卯笑了下,阴郁冰冷的脸如同春日暖阳。
这一刻,他由衷地在心里感激经纪人。
如果不是经纪人把自己塞进来,顾卯不会知道,原来阴阳眼也没什么大不了。
姜且递给他一串烤土豆片,“试试,味道不错。”
“谢谢。”顾卯接过,咬了一口。
脆脆的,香辣味。
姜且:“你帮过很多鬼吧?”
顾卯思索片刻道:“不算很多,他们很聪明,能从我的眼神判断,我是否能看到他们。有些会故意吓我,有些是有诉求,希望我帮他们完成心愿。”
大家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就连跟拍的摄像师们,也不由自主地将摄像头转向顾卯。
被这么多人关注,顾卯又有点紧张了。
大家默契的用眼神催促他多讲点。
顾卯的心像流入一团暖流。
在他从前的经历中,任何与鬼有关的事都代表着晦气,没有人愿意耐心听。
“比如去年,我陪朋友去墓地上坟,被一个老奶奶跟上了。”
“她让我帮她给女儿带个话,就说自己不怪她,让她好好过日子。”
秋田啃着烤排骨,满嘴油的问:“她女儿犯了什么错吗?”
“没有。”顾卯说,“老奶奶病重后,她女儿四处凑钱,但还是没来得及。那位大姐一直自责,认为是自己筹钱太慢,才让母亲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