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炙热被山风裹挟着一阵一阵涌上郭敖的脸颊,他抬手取下刀尖上的锦囊,里边是一块军布,但布上并没有地图。郭敖语气沉重地开口说道:\&从军者令行禁止行军时言无不尽破军时死而无悔,如若不然当以叛军者处置;我给你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可以留你一条贱命,如果走出子午谷你便自由了。\&
\&将军,属下绝没有害你的心思,有人想操纵时局你我都是盘上的执子而已。\&李戍这么说了一句,就不再作声。
郭敖沉思片刻手起刀落划过李戍的脖颈。
不管这李戍是谁的人,既然他不愿受命于自己,也就没必要留着了。郭敖收起佩刀在李戍身上搜查了一遍也没找到地图,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料峭的山野也没有信鸽的踪迹,李戍应该是把地图藏在山上的其他位置了。
郭敖跨过那突出的岩石之后,十多人的小队伍睁大了惶恐的目光。他们不停地向郭敖身后张望,却迟迟看不到李戍的身影。
\&叛军李戍,试图给魏军偷发讯号已被我当场处死;你我已是贱命,他却背信弃义辱及灵魂确实死有余辜!此地距长安不过十几里路程,下山后诸位好生休整,待午夜时分直逼长安报先皇吾主!\&郭敖简单做了一番动员就带着众人下山去了。
出发前魏延曾交待过,不管魏沐做任何决定他让郭敖只管兵临长安。郭敖那一刻就明白挑选这一群死士兵出子午谷的原因,如果顺利出去了就这么点人简直是给对方练手,如果没走出去魏沐守在午口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返回西县。但魏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这点人顺利走出子午谷那不是把奇谋暴露在天下人面前吗?
军命不可违!郭敖想不通也就不愿再去深究,至少在他的意识中,魏延还不是那种叛国投敌的人,即便诸葛丞相对他有些冷落,但郭敖相信魏延对先皇是以命忠诚的。
当下一行人下了山又走了一程待到远处能看到炊烟袅袅的时辰,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落脚在一间破败的群郗。
两军连年征战的边境,说是群郗其实也就是几间土房子,老板只管收了钱就趁着天还没黑透回家里过生活去了。没人管反倒落个清净自在,郭敖便买了些酒肉让众人放心去吃,自己则走上街巷看了看地形打听了通往长安的官道。
打从群郗出来,郭敖就感觉有个小厮跟在自己身后,一直试探了两三个路口,郭敖躲在一堵高墙旁边待那小厮走上来郭敖翻墙来到小厮身后,一手捂住小厮的嘴巴一手将一把匕首顶在小厮腰间。
\&你认得我?\&郭敖问了一句。
小厮摇摇头。
\&那你跟着我做甚?\&郭敖问。
\&只要有生人踏上这片土地,小的们都会跟上一段时间看看从哪来到哪去。\&那小厮回答到。
\&你是官府的人?\&郭敖继续问。
\&官府老爷可没有这样的闲差事,小的们掌握外来人信息后可以卖点闲钱。\&小厮答到。
“既是为了钱,大爷给你就是了,你可懂得出去该怎么说。”郭敖掏出一串银币提溜在小厮面前。
“小的从未见过大爷来这里,小的只是来买些牛杂回去煲汤。”那小厮见钱眼开两只眼睛眯瞬间成了细缝。郭敖就把这求财的小厮放了,乱世之下人生百态这也算是个谋生的手段吧,郭敖觉得合理。
一个时辰后郭敖回到群郗,这一晚黑天无月,伸手不见五指,平地刮起一阵西北风吹得漫天灰尘让人睁不开眼。群郗西头的一间房亮着微弱的油光,看来死士们已经休息了,郭敖正要从正门进去却被脚下一个生绊差点栽倒在地上,当下掏出火折子吹亮几次都被大风给掠灭了,只得伸手在地上一阵踅摸,却摸到一具还带着孱弱体温的尸体。
郭敖下意识的往后退缩了一些,即便是死人堆里征战无数,在这样的环境下摸到尸体也让他惊慌失措。
他的大脑快速思考之后翻身轻脚来到屋顶,小心翼翼地挪到那间亮着油光的屋子,他揭开一片粗陶瓦看下去,只见那桌子旁坐着一位身穿白色锦绣华服的男人,男人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桌面上,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郭敖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男人,中午在男人抬起左手喝茶的空档,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块腰牌,那腰牌通体乌黑全然不是蜀中腰牌的版式。魏晋王朝不允许民间私自佩戴胸牌腰牌一类的装饰,那么这锦衣华服的男人应该是魏晋朝堂之人。
郭敖慢慢坐起身,心里思索男人出现在这里的契机……一不留神压碎了膝盖下的一片单瓦。
“月黑风高,小心在屋顶着凉!”男人的声音很轻,但却实实在在地传到郭敖的耳朵中,这说明男人说话并不过分依赖嗓子,或者~他是一名宠官。
郭敖一个翻身跳下屋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着不远处男人的三分之二侧脸,郭敖确信他是一名宠官,权贵豪爵们养在深府的男宠。
三国连年征战民众死伤无数,女性尤其短缺,男人大多戎马半生习惯了军营里全是男人的生活,等功成身退后有些已经看不上莺莺燕燕的女人了,于是催生出男性宠官这样的角色。
皇室对这种现象也并不抗拒,一方面有利于社会稳定,另一方面这些男宠与大内的太监类似一个群体,皇室司空见惯而已。
“侬就是郭敖将军吧。”男人轻声问到。
郭敖没有说话。男人自顾地笑了笑,快速地连敲两次桌面,隔壁房间瞬间点亮了两支油灯。郭敖顺着光线看过去,随他一起来的兄弟都胡乱地倒在地上,房子中间挖开一个两米见方的深坑,坑边站着四名披盔戴甲的蒙面军士。
“你杀了他们?”郭敖握紧手中的佩刀。
“是不是我杀的我觉得不重要,但我要把他们埋起来侬同不同意?”男人轻声询问,像是妻子对丈夫那般亲昵。
郭敖上前两步伸手试探了一名死士的鼻息,毫无生气,确实是被杀了。除了他带来的十七名死士,门口还有三具陌生的尸体,郭敖认出其中一具正是下午跟踪他的小厮,那小厮身上还零散着一些银币。
“不知阁下是什么人,想做什么?”郭敖来到离男人三步远的位置,右手握在冰冷的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