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神只?
护一方之安危,受万民之敬仰,无论有没有一座神像,都可称之为神!
当李逍遥手持三柱清香,跪拜在城隍老爷神像之前,心中的那道清明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世间善恶分明,可并非只有黑白;
人之性善,神自然长存心中;若恶念滋生,就算常跪神像之前,又有何用?
“李少侠今夜怎么卸了面具?”
同样的身影,同样的声音,只是今夜没有太多的凌厉,反而多了一丝忧愁。
“既然没用也就不戴了!”
将三炷清香插入香坛之中,他没有同那黑纱一般跪在神像之前,而是转身缓缓走出了大殿。
四周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郁,寒气又多了几分,这时候的西北,恐怕已陷入了冰冻之际!
“你就抓了我又有何用?我们只是赌了一把,可没说赌命!”
黑影也缓缓而起,再次对着城隍老爷拜了三拜,跟着他走出了这座大殿,一面黑纱在微弱的烛光下很是醒目。
大殿的四周,包括殿外都有细微的响动,而且比这少年还早来了两刻,应该有不少人吧?
“没想抓你,就是怕你跑咯!”
李逍遥苦涩地一笑,心中更是十分的无奈。
从今夜踏入荆州府打那一刻开始,他心中所想,都是如何面对这面黑纱。
本来以他的秉性;
既然有赌约在身,没必要等到夜半三更,只是今夜有些畏惧,这并非是这场赌局是他输了,而是实在不知如何面对。
从他确定那衡岳派六长老,就是内鬼的那一刻,心中也顿时明悟。
今日的衡岳祭天大典,不论他离不离开京城,都注定不会有任何变故,因为这黑纱来到了荆州府,这场本不该存在的赌局,一开始就是个必输之局!
“不就是输了一场吗?你李少侠又不是没输过!”
话语多了一丝调皮之色,但却并没有戏耍之气,似乎是昨夜的赌局,不过是多年老友之间的一场嬉闹之事。
“输的只是你我之间,对于整个天下来说,我未必就是输!”
李逍遥缓缓转身,右手在不经意间,在黑夜里轻轻挥了挥。
“这句话我很喜欢,那是不是可以谈谈赌注,就你我之间的。”
“可以,愿赌服输,在下洗耳恭听!”
微微抱拳躬身,神情很是平静,他也从来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好,李少侠就是爽快!”
黑纱在他眼前缓缓走动,似乎在想如何惩罚面前的白衣少年,那古怪的身姿像极了一位调皮的少女。
昨夜的赌局是出现在衡岳山的那方玉盒,赌注就是要求彼此可以做一件事,这种赌局本来确实让他很不感兴趣。
可是后来黑纱却加大的赌注,也令他很爽快地应下了,这场似乎有些荒唐的赌局!
如今他已输了;
只要不是违背江湖大道,就算这黑纱今夜要取他性命,本也在情理之中。
他无怨无悔!
“听说你跟柳大小姐很好是吗?”
缓缓转动了一刻钟,最终这面黑纱停在他的面前。
黑纱轻轻浮动,一道热气也越来越浓,让他心中有些不安,可况距他的面容不足一尺。
这句问话更是怪异,似乎与这赌局并没有丝毫的关系吧?
“不错,跟今夜之事有关系吗?”
他很是疑惑地问道。
黑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他也很想知道下面是如何的一张面容,可现在却有些畏惧,身影已不由自主地稍稍后退。
他在退,可那黑纱却在进,那双凌厉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他的面容。
这也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是灵动,里面充满了睿智,可现在却浮现一丝幽怨之色。
“你们会成亲吗?”
黑纱轻动,隐约间可见一张盈盈小口。
“会!”
虽然身处院中,四周很是宽广,可他却感觉似乎退无可退,无处藏身。
“好,既然是你输了,我要你答应的就是此生不能与柳如烟成亲!”
“为什么?这不在赌局之内!”
声音低沉,一丝杀意慢慢升起,虽然那双眼睛很是凌厉,可他不惧。
如今整个天下间;
只有一位少女,是任何人都不可触碰的逆鳞,就算如今命在朝夕之间的皇帝,只有尽力为之,就算结局悲惨,他也不会太多内疚。
可这少女不行,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因为他会拼命!
“你想食言?”
话语变得凌厉,那两道眼神也更加凌厉。
“你可以这么理解,所以你可以想想别的!”
江湖浪荡子嘛!
偶尔无赖一次并不过分,他向来对那所谓的名声也并不是太在乎,即使一直想着名满天下,可那少女并不在附加条件之中!
“好,你既已食言,昨夜的赌局就算作废,你可以走了!”
黑纱在剧烈地起伏,虽然依旧定定望着他,可明显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愤怒。
“好,在下告辞!”
微微一笑,转身就要飞身跃起。
“你若现在离开,一辈子就是再也见不到鬼瘸子!”
嗤!
一道红光闪过,犹如黑夜中划过一道闪电。
一柄黝黑的长剑已经穿透黑纱,只是片刻间,一滴鲜血缓缓而落。
少女是他的逆鳞,亦可拼命;
那道苍老的身影,就是他内心最后的底线,可以命换命!
“你又想杀我?”
声音有些疯狂,丝毫没有在意脖颈间的血滴,不退反进,举动前行。
黑煞在进,长剑在退;
赤血剑闻名天下,令无数人胆战心惊,今夜这一刻竟然有了畏惧!
他的心乱了!
“我不是想杀你,你……你为何知道鬼老?”
李逍遥的声音在颤抖,连握剑的手也在缓缓颤动。
从拿到这把赤血剑以来,剑出必见血,今夜似乎也不例外,可他却恐惧了!
“本小姐为了你好,你竟然三番两次地想要杀我?”
脚步虽然停下,可一只手臂却急急抬起,似乎想要抢过这柄差点就穿透脖颈的长剑。
长剑锈迹斑斑,在黑夜里更是黝黑,好像几百年不曾磨过一般,只是透出的一丝丝红光,似乎说明这把剑还可以用一用。
嗤!
又是一道红光闪没,长剑消失在黑夜里,只留下一个身躯微微颤抖的白衣少女。
黑纱之言,句句诛心;
可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似乎并不是无迹可寻,其中的寓意似乎很是明显。
一切都是为了那位大小姐,是他最心爱之人,可他却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黑纱之意;
只是让他不许迎娶柳家的大小姐,包括刚刚的鬼老,都没有害人之意,可他却动了杀人之心。
他真的乱了!
苦苦磨到夜半三更,始终想不出如何面对今夜之约,也许在未踏入这城隍庙之前,他已经是心乱如麻了!
“公子!”
一声惊呼。
远门猛然被打开,一群军士在一位软甲将军的带领下,手持长刀急急奔进来,四周的屋脊之上也瞬间多了许多身影,个个长弓已经拉满,一点点寒光浮现在黑夜中!
这是他在入城之前,向大都督所求之事,以重兵悄悄围了这城隍庙。
心已乱,恐惧自然而生!
“你们都回去吧!替我谢谢大都督!”
李逍遥轻轻一叹,转身望了望身后的军士们,心也在慢慢平静。
黑纱无害人之意,他也不需要杀人之心,也许可以好好的聊一聊,犹如多年的老友那样,今夜这城隍庙中不易有太多的人。
“公子,这……”
软甲将军神色焦急,眼中浮现的都是担忧之色。
大都督的将令是无论如何要保证公子的安全,如有疏忽,定然军法处置,可现在……
“我没事,回去禀告大都督就好!”
“公子,不然让所有军士退去,就末将一人陪着您可好?”
软甲微微一笑,躬身说道。
这般回去那不是要被大都督骂死?
“我真没事,将军请回吧!”
“可公子……”
“呵呵,将军不会让我请出那道金令吧?”
“末将不敢,所有人听令,退!”
军令既出,在无更改;
所有军士极速退走,软甲将军再次俯身叩拜,转身急急奔向门外。
有些破旧的木门又被关上,门庭之上有三个朦胧的大字-城隍庙。
这是神诋之所在,确实不应该有一丝的玷污!
“你不想杀我吗?为何令他们退走呢?”
黑纱轻蔑地说道,以手掌轻抚脖颈间的一道血丝。
“月儿姑娘恕罪,是在下鲁莽,在下任凭处罚!”
微微躬身,面带微笑,这一刻的心境也彻底变得平静。
“怎么惩罚都行?”
“当然,一切听大小姐吩咐!”
“好,赤血剑拿来!”
一只手臂伸出,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怒气。
既然被你刺了一剑,那回刺一剑,也并不过分吧?
嗤!
红光第三次浮现;
那柄黝黑长剑浮现着一丝丝红光,出现在他的手中,轻轻挥出,一道红光在黑夜里闪过,这柄闻名天下的赤血剑,已落入黑纱之手。
“真的是把软剑耶!”
手臂轻轻抖动,一道道红光浮现在黑夜中。
黑纱频频挥动的手中的赤血剑,似乎忘了刚刚要拿着这把剑做什么,现在好像对这把剑更感兴趣。
“您……您慢点,唉,右边,左边!”
白衣公子可是看的心惊肉跳,连连出声提醒。
这软剑并非寻常之剑,初学者是很容易伤到自身,而这黑纱也似乎并没有很深的功力,不然他刚刚的一剑完全可以轻松躲开。
“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好费力哦!”
黑纱终于停下,李逍遥的心也算稍稍放下。
这那是舞剑,这不舞命吗?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尴尬一笑,他也实在不知如何说才好!
“那柳大小姐很漂亮吗?”
在他的疑惑中,一面黑纱缓缓落下。
很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