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慎总是这样，跟鬼一样。

    阮星潋心里还在吐槽呢，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是鬼，突然也就能接受了，女人瞪了他一眼说，“你跟我弟弟较劲干嘛？”

    “哪个弟弟？”

    叶慎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不爽地说，“你哪个弟弟？这个阮隽又不是那个阮隽，甚至跟你血缘关系都没有！”

    你听听！你听听！

    阮星潋一听到这个就想起阮隽离世的事情，一想到就开始眼睛红，她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现在的这个阮隽，也许就只是一个梦幻泡影。”

    就像莉莉丝创造出来的幻境一样。

    哪怕有着一样的脸，也早就不是那个灵魂了。

    但是……她依然固执地想要，保护好这个阮隽。

    不想再让他重蹈覆辙。

    阮星潋看着手机上的字，回了几句，顺便把莫湛家的地址发给他，而后道，“我要出去找他。”

    “你不打算带他回去吗？”叶慎问得直白，让阮星潋心里隐隐作痛。

    要牺牲这个无辜的阮隽，去拯救另一个吗。

    阮星潋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隔了好一会，她说，“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想想……我……”

    叶慎伸手放在她头顶。

    “没事，想吧。”

    阮星潋一愣。

    “我不逼你做选择了。”叶慎居然会叹气，无奈地叹气。

    一个能为了阮星潋去死的少年，他有什么可跟这样的少年较劲的呢。

    阮隽来莫湛家里接阮星潋的时候，叶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和阮隽走，心里酸酸的，但是强忍着自己上前阻止的心情，目送他俩离去。

    背后莫湛凉飕飕地说，“你要是不愿意，你跟上去看看呗。”

    叶慎脖子一梗，“我哪里不乐意了？”

    “你这还不是吃醋啊。”莫湛扇了扇鼻子，“我刚睡醒，就闻着一股醋味，一看原来是你在吃醋。唉。”

    叶慎眼睛都亮起来了，杀气蹭蹭蹭地往外冒，“我说了我没有吃醋。”

    “你们吸血鬼总是这样。”莫湛倒是洒脱，他手一挥，去了浴室刷牙，嘴巴里还咬着牙刷走出来说道，“好像承认对某个人有感情，会让你们的身份不再尊贵了一样。因为要遵循夜族就是没有感情的这个准则，所以很多时候哪怕你们有了感情，也要压下来，不是吗？”

    叶慎身体一僵。

    “洛彻斐斯就是这样失去了阮星潋的。”莫湛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喷牙膏沫子，“难道你也要这样失去阮星潋吗，叶慎。”

    叶慎沉默地站在那里，暗红色的眼睛里，有光芒一跳一跳地闪烁着，如同他忽闪的内心。

    莫湛斜斜睨着他，转身回了浴室，漱口又走出来，双手抱在胸前对叶慎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当初为什么要接近阮星潋呢？难道真的跟洛彻斐斯说的一样吗？”

    叶慎猛地抬头，眼睛直勾勾看着莫湛。

    莫湛不怕死，反正他不会死了，他说，“几百年前，阮星潋喜欢洛彻斐斯的时候，你也旁观着吧。那个时候你没想过救阮星潋，却在看见洛彻斐斯失去她痛彻心扉以后，选择了接近现在的阮星潋，会不会是有一种可能，一开始你接近她，得到她，是为了对抗辛迪加？”

    最后一个音节刚从嘴巴里说出来，叶慎的冰刃已经擦着莫湛的脸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寒气四溢，杀意四起。

    莫湛轻佻地说完话，俊美的少年眯起眼睛，锐利的眸子在这一刻正视着叶慎，“……果然如此。”

    叶慎手一甩，冰刃凭空被他从墙上拔出，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他压低声音，“再多嘴一个字，我会杀了你。”

    “你不会杀了我的。”莫湛勾唇，似乎是看透一切，那个时候，他身上充满了过去那股只属于调停者的，高高在上的气息，“你现在最舍不得的就是阮星潋，你舍不得她伤一点儿的心。叶慎，阮星潋把我当朋友了，你就杀不了我了。”

    叶慎过去可以眼睛不眨地捅穿莫湛的心脏，是因为他那个时候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可是现在不一样。

    叶慎有软肋了。

    阮星潋。

    “承认吧，每个人接近阮星潋都有目的。”莫湛眼睛不眨地看着叶慎，就仿佛两头虚伪又自私的动物在这一刻卸下了獠牙和利爪，“我接近她，和她成为好朋友，是因为我在赌，赌你对她动心，从而保证我的安全。你接近她，是因为你要对抗洛彻斐斯，而阮星潋是洛彻斐斯心里最禁忌的秘密。”

    他走上前，手就这么按在了叶慎身后的冰刃上。

    冰刃锐利，瞬间割开他的手指，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滑。

    叶慎的眼神有些冰冷压抑，“所有抱着目的接近她的人，最后都被她捕获了。这就是我们的下场，不是吗？”

    想利用她，结果却为她所用。

    活该。

    “真是自作自受啊。”莫湛说完这个，竟然还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现在这个感觉挺好的，叶慎，被她吸引的感觉也有些新鲜，不是吗？”

    叶慎的瞳孔竖起来，收紧。

    是啊，阮星潋无形中的反将一军，反而是最致命的。

    “跟你说这么多，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莫湛都急了，“装沉默干嘛呢叶慎，你没什么表示吗？”

    叶慎不说话。

    “你还没我老实呢。”莫湛冷哼一声，“至少我有这个魄力承认我后来是抱着目的接近阮星潋的。当然，我也有魄力承认，我对阮星潋有好感。”

    有好感。

    叶慎的心都跟着乱了一下。

    但是莫湛对阮星潋的好感和别人的不同，少年打心眼里欣赏阮星潋，同时也信任依赖她。

    当她的男朋友有什么好玩的，当她的战友，并肩作战，那才叫深入灵魂呢！

    莫湛想到这里，还高兴地勾勾唇，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顶鸭舌帽，戴在自己头上，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穿进去，他说，“你要是继续保持沉默的话，那我可自己行动了。”

    看他这副打扮，跟福尔摩斯似的，叶慎斜斜睨着他，“什么意思？”

    “我要去！跟踪他俩！看看他俩进展！”

    莫湛脚下亮起一阵魔法的蓝色光芒，慢慢地他的身体形态变得开始透明，他压低鸭舌帽说，“你确定不跟我一起？”

    “跟踪视奸阮星潋？这么变态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啊。”

    说完，叶慎脚底下默默地跟着亮起了光。

    “……”莫湛被他无语到了。

    叶慎往前走，推了他一把，皮笑肉不笑地说，“走。”

    ******

    商场里，阮隽给阮星潋买了一支冰淇淋，而后问她，“姐姐你最近生理期吗，要是不能吃冰的，我可不会给你哦。”

    阮星潋愣了一下，还不习惯这张脸的主人能说出这个温柔的话，她立刻回过神来，“啊，我最近不在生理期。”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月经了，她都成吸血鬼了，呵呵……

    阮隽这才安心地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她，“姐姐喜欢什么彩妆牌子啊，我带你去买。”

    不是，这小男生怎么这么懂啊。

    阮星潋笑着摆摆手，“我自己有啦，不用你花钱买，现在彩妆也不便宜。”

    “哎呀你相信我嘛，还能有我买不起的？”阮隽说这话的时候，带上了些许阮家大少爷的贵气，他道，“你都愿意出来跟我一起逛街了，我作为男生不为你买点什么礼物，那多说不过去啊。”

    阮星潋无奈，只能对阮隽说，“好呀，那你看着给我买吧，你买的我都喜欢。”

    阮隽一愣。

    站在原地好久，少年没说话，紧跟着脸都红了，他结巴道，“姐，姐姐……我，我买什么你都喜欢吗？”

    阮星潋没意识到这话对阮隽的冲击力有多大，她点点头，发现阮隽耳根子发红发烫以后，猛地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完了，她怎么能对青春期的少年说这些话呢！

    下一秒，阮隽就拉着阮星潋去了一个奢侈品专柜，他走进去里面的柜哥便迎了出来，“哎呀，这位少爷……”

    柜哥也是好眼力，一下子看出来了阮隽身上穿戴的都是大牌私人订制的款式，便热情接待，“想要我们家的什么产品呢？”

    “我想给她买个项链。”

    阮隽说，“有什么款式比较合适？”

    “哎呀，巧了，我们当季最新款正好上了一条项链，全城就这一条哦。”柜哥看见阮星潋的时候，眼都亮了。

    天啊，大美女。

    他心说平时都接待不到这样高质量的客户，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怎么也得给客人留下个好印象，于是喜滋滋去后面库房拿首饰了，留下阮星潋有些纳闷，“这家很贵的呀阮隽，你一个高中生够买吗——”

    话还没说完，阮隽已经捏着她的手用力道，“姐，我希望你记住，我是阮家的！独生子！大少爷！”

    阮星潋的眼睛微微睁了睁。

    独生子三个字，似乎让她猛地从梦境里清醒过来。

    她已经不再是阮隽的姐姐了。

    而这个阮隽，也被阮家培养教育得很好，他们的世界线，不该有交集的……

    就在她对着阮隽的脸出神的时候，柜哥已经走了回来，手中托盘里放着一个项链挂坠，他专业且耐心地解说起这个设计灵感，“这是我们最新一季的首饰，我们这季的设计主题是复古记忆，有很多过去的老元素，造型也有致敬过去经典的意思。其中主打的这条项链，挂坠主体是菱形镜子造型的翡翠，镶嵌钻石，很复古也很有国外老钱味儿。”

    柜哥说完，便将挂坠拿起来要为阮星潋佩戴，听见这个，阮星潋下意识想要拒绝，结果阮隽在一边说道，“就要这个！”

    还没试呢就要买啊。

    阮隽掏出卡说，“呵呵，给你见识见识我的实力。”

    平时多温柔一个人啊，现在孔雀开屏起来了！

    阮星潋哭笑不得，“可是你为我花这么多钱，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阮隽干脆利落买了单，将**好的礼物递给阮星潋，歪了歪头说道，“男人花钱买单都是抱着目的的，姐姐，你还不懂吗？”

    突然说话走向有些诡异。

    阮星潋拿着礼物，还没来得及开口，阮隽就直白说道，“其实，我能看懂你的眼神。姐姐，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发现了，你在透过我，看着谁呢？”

    一句话，竟然让阮星潋感觉到了一种……万箭穿心的痛苦。

    她摇摇头，“不是的，我……”

    “虽然我还小，但我作为一个男人，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情绪，很复杂，姐姐。”阮隽停顿了一下，牵着阮星潋往外走，这一次，阮星潋没抗拒他的触碰。

    “也许是你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和我长得很像？”阮隽说，“我记得你说过，我很像你那个故人。是你喜欢的那个男人离世了吗。”

    阮星潋沉默，太多复杂的东西，不知道和阮隽从何讲起。

    “我和他一定很像吧，毕竟你经常看着我出神。”阮隽咧咧嘴，略带点腹黑地笑说，“那其实很幸运，我可以靠我这张脸，让姐姐多看我一会。”

    阮星潋心里一紧，又心疼又心酸地说，“我不是在把你当替身，阮隽，我……”

    “当替身也无所谓啊。”阮隽凑近了她，俊秀的脸庞白皙漂亮，阮星潋人都呆了，冰淇淋化了滴在手里都没反应过来，“当替身就可以让你把眼神一直放在我身上的话，我非常乐意当这个替身。”

    阮星潋呼吸一滞，下一秒，阮隽低头舔了舔她手里的冰淇淋，青春又腹黑，少年眼里晃着只有他那个年纪才会有的意气风发与狡黠，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好感，“姐姐，做我女朋友吧，看在我的脸的份上。”

    边上一个垃圾桶轰的一声突然爆炸了，周围路人吓得尖叫，“什么情况，天气太热给垃圾热炸了？”

    拐角里莫湛掐着叶慎的人中说，“你快管管呀！你快管管呀！阮隽要泡到我姐头上来了！”

    “什么你姐，阮星潋是你姐吗！”

    叶慎抬手，“要不是你拦着我，爆炸的就是阮隽了！”

    “那不行，阮隽不能死！”莫湛又立刻按着他的手，“你换个方式，你脑子里只有杀了跟阮星潋表白的人一个选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