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艾尔诺的询问，桑多瓦尔一脸懵。

    这他哪知道？

    虽然他来的路上确实听说了那个被传得像是战神下凡一样的伊琳·帕拉西古，但打仗这种事情，又不是靠传闻。

    谁传得厉害谁就越强，越能打。

    要是这样的话，那大家也不用打仗了，干脆转行玩舆论宣传去。

    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桑多瓦尔张了张嘴，打算给一个模糊的回答。

    反正就说说而已，又不用负责。

    只是“猜测”罢了。

    但没等桑多瓦尔再次开口，艾尔诺便接着问道：“你说，法拉要侯爵的名？”

    桑多瓦尔不知道艾尔诺问这个干嘛，但依旧迅速回应：“是的，陛下！”

    艾尔诺呼出一道鼻息。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刚才那个问题，他问的并不是桑多瓦尔，而是他自己。

    当年，法拉剥夺了原本的爵名，后被扔到了遥远的远东蛮荒之地。

    这件事，真要细究起来，其实也并非是艾尔诺的决定。

    他是国王，他只看结果。

    当年那一战，不论是开启还是结束，其实都不是他能够掌握的。

    当年的情况很复杂。

    身为国王，艾尔诺唯一能够决定的事情，也只有顺着走贵族议会的流程而已。

    议和是贵族们去谈的，议和的条件，也是贵族们去谈的。

    当年那一战，因为战绩斐然，不少伯爵都趁势得到了贵族议会的封赏。

    这只是表象。

    在实际的奖励落地之前，贵族议会内部其实已经经过了多层博弈。

    最终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更多的原因如今已经没有深究的意义了。

    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如果你的利益干扰到了别人的利益，那么你要么就把那个人给踹了。

    要么就被踹。

    法拉就是那个被随便踹出去的人。

    明面上，他是因为污名得到了惩戒。

    但其实，因果关系是倒过来的。

    艾尔诺毕竟也是在国王的位子上待了这么久，就算很多事情当年他看不清楚。

    如今都十年了，再看不清楚也都看清楚了。

    满身污名被贬斥，这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真正的原因，是法拉最多也只能分到一块“下位男爵”的蛋糕渣。

    其他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让这个结果合理化的手段罢了。

    功劳只要存在，就不会消失。

    它只会转移。

    如果这个功劳不在你手里。

    那么多半是跑到了其他地方了。

    第一次蓝诺之战的具体细节，艾尔诺不清楚。

    但现在的他，用自己已知的信息，很容易就能够推测出一个大概。

    之前，他没有在意过法拉的事情。

    他也并不清楚法拉做了多少事情。

    他得到的一切信息，都是贵族议会放到台面上的。

    即便他想要了解，也根本没有渠道。

    但现在，桑多瓦尔带回来的消息，帮艾尔诺补全了信息缺口。

    他意识到，以法拉目前在远东展现出来的能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在当年那场战争中“混军功”的形象。

    他是真的有能力的。

    其在当年战争中发挥出来的效果，多半也不是贵族议会渲染的“两三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先跟孤一起行动吧。”艾尔诺道，“等抵达格林城再处理这件事。”

    “是，陛下。”桑索瓦尔连忙回道。

    ……

    格林城，是伯恩斯大公的主城，距离德尔城十分遥远。

    这里也是艾尔诺在雷尔沃地区的最后一座庇护之城。

    如果连格林城都被攻陷，那么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整个雷尔沃都已经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诺斯巴罗王国一半的江山都已易手，艾尔诺继续跑都没有了什么意义。

    倘若伊琳的东征军打到了这里，那么艾尔诺唯一的选择就是举手投降，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这样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丝丝的体面。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这里结束自己为王的生涯。

    但桑多瓦尔的出现，给了艾尔诺另一个选择。

    让他那无限低迷的心情停在了低谷，没有继续滑向更加绝望的深渊。

    抵达格林城之后，艾尔诺撇开伯恩斯大公，单独召见了桑多瓦尔。

    他决定为自己的王者生涯，最后搏一把。

    “陛下——”

    “孤答应法拉的要求了。”

    “是……啊？”

    桑多瓦尔行完礼，然后一脸惊愕地抬起头看向艾尔诺。

    答应了？！

    “孤觉得，侯爵之名，有些配不上他。”艾尔诺站起身，盯着桑多瓦尔道，“你持王旨回去，传令给法拉。让他率军，来格林城！”

    “让法拉来格林城——？陛下，您这是要——”

    “王室现在危如累卵，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挽救王室的危机。”

    艾尔诺招手，从自己的贴身侍从手中取来用羊皮制作的王旨。

    并将其递到桑多瓦尔面前，低喝道：“桑多瓦尔，听命！”

    “臣领命——”桑多瓦尔来不及询问其他，直接行礼。

    “天降大任于尔之身，王国如今危急存亡之际，孤命你带着这封王旨回去，转交给法拉·加戈，让他率精锐之师速来见孤，挽救王室于水火，护王国周全！”

    “是——”

    桑多瓦尔满脸惊恐地将王旨接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引外兵入局，驱虎吞狼？

    疯了吧？

    桑多瓦尔心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震得久久无法回过神。

    他本来是打算来找国王帮忙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免责，然后把自己的家眷全部捞出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援兵没请到。

    反而还得掉头回去请“敌人”。

    回过神，桑多瓦尔忧心地说道：“陛下，此种命令……贵族议会知晓吗？”

    按照一般的流程，这么重要的事情，是要开会才可以决定的。

    桑多瓦尔感觉，不管怎样，议会都不可能会通过这种议案。

    那现在……

    “事情紧急，孤可以决定。”艾尔诺没什么底气地回道。

    他当然知道，这不合规。

    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人拉来再说！

    法拉和贵族议会绝对不对付，艾尔诺也和贵族议会不对付，既然法拉有能力，还图名利。

    那正好，赶紧拉人入局。

    虽然这个选择很糟糕，艾尔诺也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这么干，再过俩月，按照这帮子贵族的打算，伊琳多半能一路杀到格林城来。

    直接寄。

    这么干了，至少还有赌一把的机会，结果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