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怎么了?!”
“大师兄,你起来……”
“不要死……快醒来啊大师兄……”
……
张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仰视的视角下,围成一圈的大脸占据了他的视线,密集堆在一起的五官吓了他一跳。
“啊,大师兄醒了!”
“大师兄没死!”
“快扶大师兄起来……”
“大师兄,快起来杀了那个叛徒……”
嘈杂的声音中,一脸懵懂的张初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手忙脚乱地扶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式建筑。建筑极富古风韵味,不知是哪个朝代的。
可惜屋梁的蜘蛛网、斑驳的房柱与墙体让这建筑看起来陈旧不堪,不知多久没有修葺,沧桑中给人“风烛残年”的感觉。
把张初围成一圈,目光或欣喜,或惊讶,或忧虑地盯着他的人群,小的只有十来岁,大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叫他大师兄。
这些人头扎发髻,身穿各色长袍,腰间束带,仿佛从历史中走出的古人。
这是哪?这些人是谁?我就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张初浑浑噩噩,一脑子问号,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大师兄,你怎么了?”
“大师兄,快杀了那个叛徒!”
“哎呀,你们不要吵大师兄……”
……
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吵得张初头痛无比。他一把擦掉不知道是谁滴在他脸上的粘稠可疑液体,深吸一口气。
“咳……咳咳,安静,都安静!”
声音逐渐消失,十几双眼睛巴巴地盯着他。
“好,现在我问,你们答。”张初伸出一根手指,向下一指,“谁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仿佛一块石头丢进了鱼群里,众人目光复杂地对视了一眼,又炸开了锅。
“大师兄又发病了!”
“这可怎么办?”
“谁能对付那个叛徒……”
“别吵,别吵。”张初揉了揉眉心,指向人群中一个八字眉,苦瓜脸青年,“就你了,其他人别说话!”
苦瓜脸有些不自在地被众人推到了前方。
张初伸出食指,向下一指:“现在,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苦瓜脸咽了口唾沫,脸上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是比哭还难看几分:“大……大师兄,这里是阴意宫啊。”
张初听着“大师兄果然犯病”的嘀咕,脸上不动声色。
“我知道这里是阴意宫,我问的是这地方……”张初伸手在身前划了个圆,“懂我的意思吧?”
“啊……大师兄……”苦瓜脸眉间挤成一团,那张脸就更苦了,“这里……这里是我们阴山派的阴意宫。”
张初若有所思,伸手向自身一指:“那我又是谁?”
这次没有犹豫,苦瓜脸小声道:“您是大师兄……”
“我知道我是大师兄,我问的是我的名字。”
苦瓜脸看了眼张初:“您是破天大师兄。”
破天……这什么鬼名字,张初脸色一黑。
“够了,你们想让这个傻子送死也可以。”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现在总该开始了吧?不要浪费时间,我拿了东西就走。”
张彻疑惑地一转身,就被叽叽喳喳的众人推到了人前。
他才看见在靠门的位置还站着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灰衣青年,生得剑眉星目,只是面容太过冷硬,气质桀骜且阴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青年后面站着七八个冷峻大汉,个个腰间挂刀,身姿挺拔,浑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青年一说话顿时成了众人的声讨对象。
“呸,叛徒!”
“大师兄,杀了这叛徒……”
“不要让他跑了……”
“杀了他……”
不知不觉,神情愕然的张初手里已经被塞了把刀,也不知道是谁塞来的。
什么叛徒……什么杀人……张初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刀,平时连鸡鸭都少杀,现在递给他一把刀让他杀人?
张彻偷偷向左右一瞥,看这些家伙义愤填膺的样子,他要是执意不上去,说不定会先被这些家伙砍了。
这些家伙叫得欢,却没有一个敢自己上,他有些腹诽。
张彻看了一眼那个鼻孔对着他的灰衣青年,这家伙够臭屁的,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
他也想过去把那个灰衣青年砍了,问题是他现在连拿刀都生疏,这该怎么砍?
不管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总要先想办法应对目前的情况,张初有些慌了,心里苦思对策……
有大师兄就该有师父吧?张初双眼一亮,抓住旁边的一个老头问道:“师父在哪?”
“师父……”老头一愣,随即涕泪横流,“大师兄,师父死了,被那个叛徒害死了!”
张初一惊:“师父被害死了?”
“是啊,大师兄,师父……师父,尸体……”
众人散开,露出一个躺在木板上形容消瘦的矍铄老者。
老者双眼下陷,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身体已经僵硬了下来。
“死了……”张初手脚一僵,这还怎么破局?
“大师兄,都是那个叛徒!”
“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对,一定要杀了他!”
张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木然地被推到了场中,离灰衣青年不过三四米远。
不能抖,不能抖……张初努力控制自己发软的手脚。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当场认输吧,总比被当场砍死要好,面子什么的与小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么一想,张初心中稍安。
“很好,也就你这傻子敢上来。”灰衣青年挎刀上前,神情轻蔑。
张初硬着头皮盯住青年:“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好似一幕舞台剧正式上演,这一刻,张初不是观众,而是站在舞台上的主角。
没有剧本,没有台词,只有短短时间接受到的信息,成了简略的背景,这幕舞台剧便正式拉开。
张初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忐忑。
和往日一样,他的紧张只在事前,而事情一旦发生,他只会想办法解决事情,却不会去做什么怨天尤人的无用蠢事。
灰衣青年冷笑一声:“你这傻子就会装傻,我要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你装不装傻没用,杀了你,我自己去拿那东西。”
沉默片刻,张初表情严肃问道:“师父是你杀的?”
他的语气与身体动作已经迅速进入了角色,没有让人感到丝毫异样。
灰衣青年默然:“如果我说,师父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张初不动声色道:“我信,你没必要那么做!”
“咦,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傻嘛……”灰衣青年脸色惊异,首次用正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初一遍,“不错,我没有必要那么做,我的赤阳功已经修炼到第四层,老头修炼了几十年也才到第四层,就凭那老胳膊老腿,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张初抿了抿嘴:“那是谁杀了师父?”
“呵,谁杀了师父……”灰衣青年轻蔑地看向张初身后,“那就要问他们了。”
张初皱眉,回头看向那些叫他大师兄的家伙,脸色惊疑,实际上内心却没有多少波动。
十多双眼睛愤愤地盯着场中的灰衣青年。
“大师兄,不要相信这叛徒……”
“师父就是被他毒死的。”
“他想要我们阴山派的至宝……”
“对,这个叛徒阴险无耻……”
一群人推推攘攘,似乎恨不得上场亲手打死灰衣青年。
灰衣青年身后的大汉齐齐上前一步,腰间长刀半出鞘
与这些人相比,张初感觉自己背后的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乌合之众,而他现在就是乌合之众的大师兄。
“退回去!”灰衣青年右手向后一摆,随即自然地落在腰间的刀柄上,“不要浪费时间了,终究要靠长刀说话,听说老头子偏心,费了大力气帮你修炼混元金身,我今天就要试试我的天意四刀,能不能破你的混元金身。”
混个屁元金身,哪来的混元金身?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一打起来肯定露馅……心中思绪纷呈间,张初忽然将手里的刀子丢下:“我不会和你打。”
听着背后的哗然,张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灰衣青年的表情,心脏却越跳越剧烈。
走错一步,这舞台剧就要谢幕了。
“你怕死?”灰衣青年冷笑一声,寒光一闪,腰间的长刀已然握在手中,气势徒然一升,仿佛某种食肉的野兽,压得张初呼吸不畅。
张初的后背冷汗直流,反应却不慢,吐出的一口气顺势变成了叹息:“我要先葬了师父。”
沉默。
不知多久,灰衣青年忽然收刀:“也是,你一死,那老头恐怕就要喂了鸟兽,既然如此,我给你两天时间,料理老头的后事,两天之后我再上山,或者你们直接把那东西给我,或者我杀几人自己取!”
“走!”他一摆手,身后的挎刀大汉默默退到门口。
张初松了口气,身上勉强维持的气势一散,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忽然又听到灰衣青年道:“小师妹,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